第二天，上午十一点。
在郑文推开高政委办公室的大门时，高国恩握着触屏笔的手正悬在半空。
阳光透过百叶窗将这间位于三楼的办公室照的分外明亮，随着笔尖与平板屏幕间微弱的摩擦声，高国恩在陈修远上报的《关于周凛烈士的评定申请书》上落下了“同意”二字。
遒劲有力的笔锋很快显示在电脑屏幕上，高国恩将触屏笔搁在桌面上，金属笔杆与木质桌面相碰，发出一声轻响。
他操作鼠标盖上单位的电子章，将整个文件打包发给省军区政治工作部门复核。
郑文拿着一份文件站在高国恩身侧，看着他操作，双手抱胸一言不发。
高国恩将电子文件发送完毕，这才抬起头，目光从屏幕移向郑文。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有什么事吗？”
“嗯。”郑文点头，将手中的文件放在桌子上，“昨天的诡异行动报告你应该看到了。”
高国恩的目光落在文件上，昨天的行动报告他都翻阅了，团部的几位参谋也在今天上午做了一定的复盘。
看着这份薄薄的文件，高国恩猜测到：“程立轩把【影诡】吃了的检查？”
“对。”郑文的声音很平静，但指尖在文件上轻轻点了点，“这是他的体检报告和一段自述。”
高国恩“嗯”了一声，伸手拿起这份文件翻阅。
纸张在他手中发出轻微的哗啦声，他快速浏览着这份简洁的报告。体检数据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正常的几乎完美，而程立轩的自述部分却异常简短，只有寥寥数行字迹工整的文字。
<程立轩：在【影诡】的核心出现时，我的天赋疯狂提醒我——吃了它。这种冲动难以抗拒，吞食后也没有不良反应，我的天赋得到了强化，似乎剥夺了【影诡】的部分能力，并且能够构建诡域了。>
高国恩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他抬头看向郑文，大概明白了郑文来找他的目的：“你要去总部？”
郑文轻轻点头，高国恩再次问到：“多久？”
“最快三天，最迟一周。”郑文回答得很干脆，语气里听不出情绪，“营区这边，暂时交给你了。”
“行，你放心去，这边不会出乱子。”高国恩答应的很快，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转头看向郑文笑了笑。
郑文颔首，转身准备离开，但脚步在门口顿了下。
她侧过脸，声音低沉：“程立轩的事，别让太多人知道。”
“还有，最近营区思想有些浮躁，你注意一下。”
高国恩脸上笑意淡了几分，“我明白。”
郑文没再说话，推门走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缓缓合上，高国恩的目光重新落回屏幕上。他盯着那份已经发送的文件，沉默了几秒，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伸手关掉了界面。
军车载着郑文在营区内穿行，她透过车窗，目光扫过训练场上练习格斗的众人，一月的阳光照射在他们通红的脸上，反射出刺眼的光。
陈修远独自坐在训练场边的水泥台阶上，看着其他连的成员两两一组练习近身搏斗，思绪却神游天外。
突然，撑在地面上的手感受到了一种湿润的触感，他猛地回神，连忙收手往后看。
是一只黑色的小狗，正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陈修远，尾巴摇的欢快。
“嘿，你怎么跑这来了？”郝连走过来，一把拎起小狗的后颈皮，在陈修远身边坐下。
小狗在空中扑腾着短腿，嗷嗷叫唤。
陈修远不禁笑了：“这狗哪来的？”
“大门口捡的。”郝鹏说，看着放弃挣扎的小狗又给它放回地上。小狗立刻在他们脚边东闻西嗅，很是活泼。
“估计是周边村子里的，不知道咋跑来的。”
郝鹏又开始手欠，伸手扒拉人家的狗脸，“我记得你是北方人吧，肯定没见过这种狗。”
陈修远看着小狗生气又逃不掉郝鹏魔爪的滑稽模样，嘴角微微上扬：“北方确实少见这种狗，但我也是会刷视频的。”
“这是四眼铁包金吧？”
“嚯，你知道啊。”郝鹏有点惊讶，“你长得不太像会玩手机的人。”
“我还以为你每次休假光看书品茶去了。”
“哈哈。”陈修远乐了，地下的小狗终于挣脱了郝鹏的手，一溜烟钻进了陈修远的迷彩裤腿间，只露出个黑乎乎的小脑袋。
“它有名字吗？”陈修远伸手摸了摸狗脑袋，掌心传来毛茸茸的温热触感。
“嗨，这我没咋想。”郝鹏搓了把脑袋，双手往后一撑，抬头望天，“就叫小黑得了。”
陈修远轻轻应了声，没再说话，两人之间的空气突然变得沉重。
“欸。”郝鹏又坐直了身体，他支着脑袋认真地看向陈修远。
陈修远也转头迎向郝鹏的目光，眼神中充满疑惑。
“你去心理咨询室了没？”郝鹏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到。
陈修远楞了一下，视线重新转向小狗，“没。”
“唉，不去也行。”郝鹏叹了口气，“团部不是给你批假了吗，要不出去转转。”
“算了。”
“行吧。”郝鹏盯着陈修远紧绷的下颌线，说，“其实还有一件事，教导员已经通知周凛家属了，悼念会你去吗？”
“…去。”陈修远哑声道，小黑狗仰头舔了舔他的手腕，留下一道湿漉漉的痕迹。
郝鹏张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道女声打断了。
“陈修远！”
清脆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是白燕。
她同时拍了两人的肩膀，他们向后回头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白燕有些肿的眼睑。
还没等他们开口，白燕就抢先说道：“政委找你。”
“噢。”陈修远应到，立刻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我先走了。”
小黑咬着他的鞋子，止住了陈修远的动作，却又被郝鹏抓住了后颈皮提溜起来。
他捏着小黑的狗爪，朝陈修远挥了挥，“去吧去吧。”
看着远去的陈修远，白燕在郝鹏身边蹲了下来，轻轻摸了一下小黑：“这小狗好可爱喔。”
小黑舔了舔白燕的手，见此郝鹏直接往她怀里一放，笑着说：“玩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