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曜中学的战斗结束后,我直接就去找了明显有问题的小米。
而让我惊讶的是,本体已经被抓的六道骸却没有放弃对小米的操作。
他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乖巧地坐在家里,跟着森村伯母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上的儿童节目。
他挂着单纯腼腆的笑容,依靠在母亲身边。
从远处看,就像一个普通孩子正在向母亲撒娇。
不过因为发现森村伯母在场,所以我想了想,就没有直接进去找他。
于是我放轻步子,走到森村家隔壁的院子里。
那里有棵大树,刚好可以看到森村家的情况。
然后我直接爬上了树,利用树枝遮挡住自己的存在,就开始观察起那个幻术师的一举一动。
那个幻术师应该在我爬上树的时候,就察觉到我的存在了。
因为当我注视下,他的动作有些轻微的停顿。
但这个幻术师的视线却从来没有偏移到我这边,只是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那些照他本性来说,显得十分幼稚的节目上。
于是有些无聊的我,只能一边用之前从彭格列医护人员那里拿来的绷带绑着伤口,一边透过窗户观察他了。
也许因为这个幻术师的本体受伤太严重了,导致他对小米的控制有些轻微的不自然。
有时候他会突然停下手里的动作,半闭着眼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机器人突然没电停止工作一样。
但当森村伯母看着他的时候,他就会生硬地挤出一抹笑容,说自己只是困了。
这对于他来说,应该是个并不高明的谎言,但以他现在的身体情况,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我摇摇头。
之后我继续观察,然后发现小米的身体上也出现了一些重伤的症状。
小米的脸现在完全失去血色一般,显得极为苍白极了,就像涂了一层白色的油漆一样,甚至连嘴唇都带着一种不健康的灰白色。
他的右眼则是已经变成了带着六字的鲜红色,眼神也不像从前那般明亮,而是带着一种森森的死气。
他的身子有些无力地靠在森村伯母怀里,似乎已经完全没有移动的力气了。
但哪怕小米身上的异常情况这么明显了,森村伯母却仍然像没看到这些,还是和往常一样用爱怜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孩子。
这位母亲用手牢牢地抓着那双稚嫩的手掌,就像抓住什么不愿意再次失去的珍宝一样。
她曾经失去过这个孩子,所以不愿意再失去了,看着森村伯母的动作,我想道。
其实我从开始就发现了,森村伯母的眼神很清醒,完全没有一丝被控制的痕迹。
所以她应该早就发现那不是自己的孩子,而是另外一个怪物。
想到怪物这个形容词,我垂下眉。
刚才在黑曜的冲突里,这个幻术师和里包恩通过言语刺探对方的时候,都用过这个词称呼对方。
那个幻术师听到后,我还可以看出他生气了。
但那个婴儿听到后,表情却非常平淡,让我觉得果然他不在乎这些吧。
这么说来,我小时候也被这么叫过。
所以说大家都是一样的,就不要谁骂谁了吧,我有些悲伤地想道。
其实一开始,看着这个幻术师现在还拖着森村伯母的举动,以我对他的理解,我直接就认为他是在用森村伯母当人质威胁我。
但现在发现森村伯母的情况后,我却突然觉得,她说不定早就认出那不是自己的孩子了,她只是在装作不知道而已。
一个母亲不可能认不出自己的孩子。
所以她的异常行为,就是假装不知道,这才是最好的解释。
她在维持一个自己不想戳穿的假象。
但现在情况很危急,小米不单单是小米,还是个杀人如麻的通缉犯,所以不能再让森村伯母和小米待在一起了。
这样的话,打破假象的坏人就由我来做吧,毕竟保护居民是我的责任。
反正我一直是坏人来着,已经习惯了,我叹息。
之后因为不确定那个幻术师的情况,所以我也没有轻举妄动,只是继续坐在那棵大树上。
等那个节目结束,森村伯母就站起身,似乎去做晚饭去了。
这时候坐在那里都显得很吃力的小米,才转过头来,和我对视了一眼。
他歪着脑袋靠在沙发上,表情还是极为天真,但嘴角却带着是属于那个幻术师的诡秘笑容。
他微微张开嘴,然后说道:“等到棒球秋季大赛结束吧,朝利老师。”
其实我和他的距离很远,自然不可能听到他说话的声音,但透过口型我还是知道了他的话语内容。
到了这一刻,他还是喊着我老师。
就像他每次犯错后,没办法只能拉着我的手,扮可爱撒娇一样。
而当他这么称呼的时候,我就猜测出,他是在希望我给他最后一点时间。
不是要逃走,也不是耍小心思,想必他已经知道他肯定逃不掉了。
就凭他现在依附在小米身上,微弱的精神力,恐怕什么都干不了吧。
至于对于他的期限要求,我沉默了一会儿,开始思考这个条件的意义。
棒球大赛,我暗自算算日子,也就一个月了。
因为那个棒球笨蛋的原因,我对这些时间记得还挺清楚的。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哪怕周围都是可用的普通人,他也翻不起多大浪了。
所以这一个月我还是等得起的,我想了想。
之后我又望向他的眼睛。
因为没精神,让他的眼神难得看起来柔软怯弱了一些。而不是像往常那般带着种世故狡猾的神色,莫名显得可怜兮兮的。
我转移视线,又看了看森村伯母所在的厨房方向。
等我思考片刻后,就点了点头。
而得到我的点头示意后,他才似乎终于松了口气,然后克制不住自身的疲倦般马上闭上了双眼。
下一刻,鲜红色的血液突然从他的右眼流了出来,染红了他小半张脸。
他微微皱起了眉头,伸出手擦了擦脸上的血。
似乎习惯了这种疼痛,那个幻术师的脸上带着一种不经意的冷漠。
等他睁开眼看到手上的血的时候,他只是淡定地用纸巾擦干净了。
我看着他这些动作,只是觉得那个轮回眼果然对自身伤害挺大的吧。
之后我坐在那里,看着森村伯母听到响动声走到客厅,而那个幻术师早就又恢复了一副孩童的单纯模样,对着母亲露出无知可爱的表情。
但我明显观察到,他的身体因为疼痛而开始轻微发颤了。
很明显,以这个幻术师受伤的情况,现在操作小米的身体应该都挺有难度的吧。
但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想道。
对他来说,直接在我来到之前,就舍弃掉对小米的操作不是更好吗。
毕竟等我到了,要抓他留在这里的一丝微弱精神力,还是挺容易的。
想到这里,我摸了摸口袋,那里有特别从家里拿出来的精神转移器和药剂Y24。
之前诅咒事件里,因为对付那个死掉的学姐,我把精神转移器给弄坏了。
但后来我找欧涅逊二学长,把它修好了,甚至还改进不少。
比如,转移器上用来封锁精神体的木偶比之前精致了很多。
和以前用笔画的,显得极为粗糙的五官相比,现在人偶的脸上明显用上了各种小机关,让眉眼十分灵动。
而贴在木偶背后用来调节精神频率的小黑盒子,也直接缩减为一个纽扣大小的开关按键,操作简便了不少。
照喜欢追求创意的欧涅逊二学长的说法,现在精神转移器还可以模拟出精神体本来的声音,甚至还有眨眼等微表情功能,让人可以充分感受和精神体对话的乐趣。
好吧,其实当我拿到新的转移器后,我沉默了很久,总觉得最后那个微表情和声音功能没啥用。
不过仔细想想,折磨人的时候可以看到表情,还能听到惨叫声也挺不错的,所以我就决定不再进行修理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个转移器比以前的耐久度提高了不少。
至少不会像上次那样,很轻易地被我一掰,头就会掉了。
所以大体上,我还是挺满意的。
而精神捕捉药剂Y24,目前黑手党界通用针对精神体的最佳药剂,用来对付这个幻术师当然也是有效的。
话说,我之前本来就是为了,对付这个让我写了几个月检讨的幻术师,才去找机械科开发的精神转移器。
所以他落到我手上,绝对会比死痛苦吧。
我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他不逃跑的原因,所以我又待在那里看了他一会儿,就直接翻身从树上下来了。
算了,就再给他一个月吧。
也许是碰巧,秋季大赛那天除了是小米哥哥参加大赛的日子,刚好也就是森村米的生日。
就当给小米过最后一个生日了,我垂下眉。
至于之前那个他只要能唱出让我感动的歌,就给他剑与王冠任他挑的承诺,这次就换做延长期限了吧。
这就是我对于小米最后礼物。
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复杂。
但转眼我就把这些事情放到一边去了。
毕竟黑曜袭击之后,我还有很多后续事情需要解决。
最重要的就是我的伤,看了看身上再次裂开的伤口,我叹气,这可不是一天就能好的。
之后我就跑去并盛医院,在底层病房躺了好几天。
虽然我这次的伤真的挺严重的,但以我的恢复力,我还是争取在那个中二少年出院前就跑出了医院,再装作我刚从意大利回来一样拉着草壁去看他。
我不想那个黑发少年知道我也跑到黑曜去了的,毕竟一查下去,很容易就会发现我也受过重伤的事实。
对于那个黑发少年有些冷淡的目光,我装模作样地抓着那只被他取名云豆的小黄鸟,感叹他的新宠物需要锻炼,否则太胖了就不好了啥的。
当那只在我手里畏畏缩缩的小黄鸟就快哭出来的时候,我就放开了它。
而解放的云豆立马就飞到窗外去了,动作非常迅速。
见那个中二少年挑眉看着我,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我心里一寒,深怕他发现云豆就是我抓给他的。
所以我又强装镇定转移了话题,开始对着那个中二少年,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医生的嘱咐,还顺带提了一下,到时候秋季大赛一起去看那个棒球笨蛋打棒球啥的。
总之我尽量扯了很多事情,当他微微皱眉,开始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我还没等他开口,就直接丢下给我作假证的草壁跑出了病房。
于是很自然的,之后还打着石膏的草壁承担了那个黑发少年所有的怒火。
对此,我就只是在内心为草壁画了个十字了。
毕竟我撒的谎就是,草壁告诉我他在医院养伤的。
之后的一个月,我都在收拾六道骸那次袭击留下的烂摊子。
除了彭格列那边的汇报,和迪诺学长交接剩下的几个逃犯,还有并盛街道重修和居民心理方面各种问题,甚至连带清理了一下黑曜周围那片的治安问题。
总之等我等我弄完那些,我都好长时间没见过阿纲他们了,于是我心里十分忧郁。
好吧,其实我有几次路过阿纲他们的病房,但我只是悄悄站在门外听了一下,发现里面还是挺热闹的,我就直接离开了。
阿纲恢复得很好就行了,我想道。
而等到棒球秋季大赛那天,我硬是拖着那个中二少年在散场前去晃了一圈。
周围人看到那个中二少年的时候都十分激动,有的直接从看台上摔了下去,然后迅速撤离了现场。
感叹了下他们逃跑的速度,再看看那个黑发少年冷漠的表情,我只想说我终于明白医院院长那句弥生看一眼就倒一个的意思了。
当然,那个远远看到我们的棒球笨蛋也挺兴奋的。
他一高兴,就直接打了个全垒打。
而那个球如果不是我躲得快,就直接狠狠砸到我脸上去了。
看着那颗棒球,再看看那个笨蛋仍然爽朗的笑脸,我抽了抽嘴角。
他难道叫我来看比赛,就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