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总是闻叙出差的多,这回轮到谢与月出差了。
有个西北的文旅宣传项目联系上了她,想请她拍摄一段舞蹈视频,出于拍摄效果考虑,舞蹈拍摄需要实景,她得去那边走一趟。
谢与月算了算时间,不耽误她参加新剧目的选角,便答应了这份差事。
方清渠和她同样收到了拍摄邀请,他是新生代里出名的舞蹈演员,长得标志出众,舞蹈功底扎实而有灵气。几年前还受邀上了个舞蹈综艺,圈了一众粉丝,非常适合拍摄文旅宣传视频。
晚上回家后,谢与月跟闻叙说了这事,她明天要去甘肃出差,为期两天。
他眉头略扬起,抓住最重点的问:“和方清渠一起去?你俩又要跳双人舞?”
“想什么呢你,分开拍摄,所以我才答应的。”她睨了他一眼,“现在我也算是有男朋友的人了,不管怎么也会顾及我男朋友的想法吧。你说是吧,男朋友?”
“错了。”声音漫不经心地纠正,“不是男朋友,是你老公。”
她撇过头,“肉麻死了。而且这喊着多显老啊,怎么不叫小公、少公呢。”
“不行,难听。”有时闻叙也不大明白,她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东西,又神奇又跳脱的,让人一点都讨厌不起来。
她忽然凑了过来,耳朵就晃在他面前。她没打耳洞,耳垂像圆润的珍珠,还挺厚,中间一颗漂亮的痣。
“那以前怎么叫的来着,相公?夫君?这个还不错,要不我以后这么喊你吧。”
他收回了眼,答道:“你别。听了就尴尬,鸡皮疙瘩都得起一手。”
“夫君——”她故意说着恶心他,还托着他的手臂来看,分明半点也没起来。这人就知道说些话唬人,她推开他的手,收拾行李去了。
去甘肃的这两天行程很紧,她跟着拍摄团队辗转在各地景点之间拍摄,到晚上才有空跟闻叙聊上几句。
晚上九点,她洗了澡,躺在酒店的床上,骨头发懒,累得都不想动了,舞蹈拍摄挺累的,一段舞得在好几个机位下反反复复地跳,直到拍出最完美的为止。
今天有段场景在沙地里,出于造型需要,她得光着脚跳舞,白天的太阳酷热,沙子一晒就烫得很,跳那么多次下来,脚底都红了,还有些细密的伤口,大概跳的时候没留神,被大颗的砂砾刮伤了。
练舞受伤是常事,她这职业,大多数人都是在舞台上看着光鲜亮丽的,实际可能衣服下藏着不少伤,有些伤看得见,会结痂会肿,有些伤在筋脉和骨头,那到底有多痛,只有自己才清楚了。
在床上歇了会,她哄着自己下床,打开酒店的迷你小冰箱。刚回酒店时,她找前台要了冰袋,准备敷一敷略肿的脚底,估计明早就能消肿了。
冰袋很凉,也就敷了一会,拿着冰袋的手指都被冻红了,敷到一半,她手机忽然响起,是闻叙发来的视频通话。
飞快把冰袋藏到一旁放好,她重新坐回床上,接受他发来的视频申请。
手机里他的画面有些昏暗,光线并不明亮,忽明忽暗的,是在车里。
见到他身上还穿着件衬衫和马甲,她问道:“你刚下班?”
他嗯了声,“今天事情比较多。拍摄顺利吗?”
“顺利是顺利。”她低头看了眼冰袋和脚上的伤,连眨了好几下眼,“就是有点累。”
话才刚说完,有人来敲了她的门,敲了三下,不轻不重的。
“你等等,好像有人来找,不知道是不是导演那边临时有事。”
谢与月趿拉着拖鞋下床,将正通话的手机随手放到玄关处的柜子上,透过猫眼看了眼外面。居然是方清渠,他现在来找她干什么?
不知道怎么的,即便她什么都没做,莫名有点心虚,于是干脆转身将手机拿回到手上,大大方方地开了门。
“清渠?怎么了?”
见门开了,方清渠礼貌地往走廊退了一小步,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并将手里的白色袋子提了起来,温声说道:“我看你白天脚好像受伤了,刚好我有消炎止痛的药。明天还有拍摄,可以睡前涂一涂,拍摄时会顺利点。”
最后这句话出来,谢与月都说不出拒绝的借口了,她不想因为伤势影响而耽误大家的拍摄进度。
“谢谢,还麻烦你特地跑了这一趟。”她接过袋子,手机外放的话筒忽然传来一声响,她朝着方清渠笑了下,“不好意思,我刚刚在和闻叙通话。你要休息了吗?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得赶早拍摄日出。”
方清渠垂下睫毛,眼底残留的一点情绪片刻便消失得干干净净,而后也坦荡地笑道:“好,你和叙哥也早些休息。”
目送着方清渠离开,她关上门,把提着的药袋子放到了桌上。
闻叙在视频后看着,听完了全程,心里有点不太舒服,“你受伤了?”
谢与月其实不想跟闻叙说这事,跳舞受伤算不得什么事。她早习惯忍痛了,这伤真算不得多么严重,她出差在外,说了这事也是徒惹得闻叙担心,而且也像是在撒娇卖可怜。她这么大个人了,才不撒娇,早过了那年纪。
“小伤。被沙子划破了一两道,说不定明天都愈合了。”
她不大在意地说着,在摄像头拍不到的地方,将药袋子里的药倒了出来,方清渠是个心细的人,里面甚至还有一包医用棉签。
“给我看看。”他道。
“真没什么,再说了,我也有点羞耻心好吧,隔着手机给你看我的脚,很奇怪的,不要。”说到后面,她语速不自觉放快了些。
他声音略沉,眉毛拧起,“每次你一心虚,说话的语速就会变快。”
她这回刻意放慢了语速,“没有吧?反正不是什么大问题,你别担心。”
“没什么问题,方清渠会大晚上过来给你送药?”他蓦地叹了口气,语气淡淡的落寞,“行,我知道我招人讨厌,反正你现在也有药了,也不用我微不足道的关心。你涂完药早点睡,先这样吧。”
“等等,你先别挂!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忙着急喊住,不想他真就这样挂了电话。
“那就给我看看。”
这下,谢与月突然意识到他刚刚是故意那样说话的了。摆明了是捏准她的心理,以此达成目的。
似乎知道她心底在想什么,闻叙隔着屏幕望着她,他的脸隐在黑暗中,唯独一双眼沉静敞亮,怎么都无法忽视,就连说话的语气也是一样的诚恳。
“谢与月,我知道你不和我说,是不想我担心。但比起做一个蒙在鼓里的人,我宁愿你告诉我,这样我还能想办法帮忙,完全不知情才是最难受的。”
她这下是真的内疚了,认真想了想,承诺道:“我知道了,以后都和你说。”
她的脚被刮伤的伤口不少,得有十来道,到现在已经差不多结了痂,闻叙静静地看着她给自己上药,说不清心底的滋味,到底什么也没说。
终于,两天的拍摄结束,她当晚就赶着回了京市。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好消息是,江归夏终于杀青了,她们俩不用再天天隔着条网线聊天了。
江大王班师回朝,谢与月一时也忘了和闻叙小别胜新婚了,高兴地趴在床上发消息,约着明天中午去吃饭。她有家很想试试私房餐馆,一直没去,就是为了等江归夏一起。
她翘起来的腿晃悠着,忽然就被抓住了脚踝,一片温热。谢与月偏头朝闻叙看了过去,眼神疑惑。
“上药。”他晃了晃手里的药膏。
于是她翻过身,脚搭在了他腿上,见他低头涂药的模样,来自脚上些微的痒意细细密密地就漫上了心头,她一时看得有些入了神。
膏药抚过伤口,他低着头,没看她,“方清渠很关心你。”
她回过神,慢悠悠地说道:“闻叙,你祖辈里是不是有山西人?都快把醋当水喝了。”
他居然若有所思的,“我奶奶是山西的。听我爸说,她只喝清徐的醋,还必须是现场打的那种,别的地方做不出来。”
没想着居然还真的有,谢与月知道这人肯定是在故意装傻,可一谈到吃的,还是没忍住顺着问下去,“怎么特别了?”
“据说口感层次更丰富,绵香、回甘、醇厚。”
谢与月压下想立刻尝到的馋意,说道:“改天给我来一瓶同款的。”
“不来。毕竟我们家里爱吃醋的也就我一个。”
“记仇的小气鬼!”她把脚缩了回来,“方清渠又不是就对我这样,他对同事都很关心,上次我们聚餐,我同事各个都夸他细心会照顾人。”
闻叙洗完手回来,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接上刚才的话题,语气听上去又欠又拽的,“细心照顾人?这么简单的事,我也会。”
她伸出脚去勾他,颇为挑衅地道:“哦,那你现在照顾一下。”
将纸巾丢入垃圾桶,他默不作声看了她一会,忽地将人压到床上,一句话也不说的,下雨一样落下细密的吻。从耳垂到下颌线,再漫过鼻尖,最终落到了起伏的唇,鼻息微喘着与她相缠。略粗糙的指腹还不忘揉圆润的耳垂,流连地划过白皙的脖颈、锁骨,接着连吻也造访了。
手覆着他的头,脚轻轻地蹭着他的结实的腿,她几乎是不自觉地从喉间溢出一声轻咛,心底左右摇摆的,一边又觉得如今气氛正好,反正他们肯定早就做过了,一边又觉得这事来得突然,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千思万想。
不知道怎么的,闻叙又突然停了下来,眉心显得有些烦躁,“……算了。”
说完,他捞起意乱时丢到床尾的上衣,重新套回身上。
他正想去浴室,此时,谢与月也将衣服整理好了,有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乍泻的不快,气冲冲地下床拉住他,“你什么意思,到一半就停了?”
她眉头皱着,上嘴唇和脸颊微鼓起,跟朵将欲炸开的蒲公英一样,纯白的,也脆弱,半点轻易的风就能吹散。失忆的这些天来,他小心翼翼地裹住四周,不叫半点风透进来,只是希望能停住这样的片刻。
他有点无奈,抱住生气的她,低头往她头顶落了一吻。如今她的心智正停在十八岁,从骨子底来说,他是个在感情方面是个保守循礼的古板分子,他想让这段一切再水到渠成点,不想这样突兀,他们之间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
他克制着不适且令人冲动的反应,又继续道:“你明天不是要和朋友见面?再下去怎么也得到凌晨,明早你起不来。”
谢与月听沉默了。
不是,这家伙是不是对他的时长过于自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