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穿透云层洒向大地,唤醒沉睡的城市。
街边传来食物的香味,车铃清脆,脚步匆忙,孩童嬉笑打闹,芬格街就这样进入新的普通的一天。
吗?
李仪景走进诺曼咖啡厅,忽略饿死鬼投胎的索娜,径直走到收银台,问丽莎知不知道马修在哪里。
“我正想找你呢。”丽莎反问,“我以为你知道他在哪里。”
二人面面相觑。
饶是像李仪景这般轻佻的人,也顶不住一个母亲担忧的目光,把这几天的事原原本本说完,丽莎才勉强松了口气。
“我确认一下,马修跟你请了几天假,你以为他是在给我帮忙,所以来我这里找他?”
李仪景点头。
丽莎开解他说:“马修经常帮我不代表他没有自己的兴趣爱好,他可能是去漫展了。虽然他没跟任何人说确实不对,但是他总有一天会离开我们,我们当家长的应该学会放手。”
李仪景再次点头。
“话说回来,你找他有什么事?”
“月底发工资。”
丽莎差点咬到舌头,不禁惊讶地说:“你生意差成那样还发的出工资!?”
“真伤人啊。”李仪景看起来快碎了,“钱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会有的。”
“所以你现在有钱?”
“应该吧?”李仪景给出了模棱两可的回答。
丽莎把账单拍在收银台上。
李仪景捏着它问:“这是什么?”
“账单。”
“我知道这是账单。我的意思是疯了吧五煲米饭开什么玩笑!?”
丽莎指指右后方。
李仪景僵硬地转过头去。
“丽莎!再来一碗!”
李仪景僵硬地转回头来。
丽莎微笑着说:“现在是六煲了。”
帮帮我,正一玄坛元帅!
似乎是觉得伤害不够,丽莎又夸了几句索娜胃口不错。
不,我的钱包胃口更好,它都没怎么见过钱,真把它扔钱堆里那还得了?
李仪景苦中作乐般想。
一分钟后,丽莎接到一通电话,等她挂断,满面愁容的人又多了一个。
“怎么了?”李仪景问。
“刚才,GCPD给我打电话,说马修和一起盗窃案扯上关系,希望我带他去接受询问。”
事情发展超出所有人意料,哪怕埋头干饭的索娜也把脸和碗分离,安静地看着他们。
李仪景刚想说话,就听见丽莎说:“马修怎么会和盗窃案扯上关系?他现在在哪?受伤了吗?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他是不是跟不三不四的人学坏了!”
不三不四的人闭上嘴,决定做个哑巴。
偏偏有索娜火上浇油。
“不三不四是说小卷毛跑去给别人当小三小四了么?”索娜边说,边往嘴里塞米饭,“真可恶!有这么赚钱的工作居然不告诉我们,小卷毛坏!”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少说两句吧祖宗。
李仪景欲哭无泪,急忙扶住丽莎,带她到旁边坐下。
“丽莎女士,您放心,我一定把马修平安带回来!”
“好。”丽莎说,“还有一件事,我没死,你整的这么悲壮干什么?”
芮妮走进休息室,自称是马修哥哥和妹妹的人同时看向她,她递给他们热水,没有着急说话。
直到马修的妹妹撅着嘴问:“大姐姐,马修哥哥到底惹上什么麻烦了?”
“我们怀疑他跟一起盗窃案有关。他没来吗?”
“这个时间他正在上课,我们就没告诉他,主要是担心其他同学知道了,对他产生不好的看法。”马修的哥哥把手搭在膝盖上,“马修是个好孩子,他不可能做出违法乱纪的事,这之中一定有什么误会。警官,你们一定要调查清楚啊!”
“您别担心,马修没有参与这件事,只是监控拍到嫌疑人躲进居民楼,而他是唯一离开的人。”
马修哥哥问:“警官,能告诉我们是什么案子吗?”
芮妮面露难色,马修妹妹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哀求道:“大姐姐,求你了,告诉我们吧!”
“我不能透露太多。”芮妮说,“我们正在跟踪一起走私案,嫌疑人在家中上吊自杀,关键证物不翼而飞。”
“警官,我可以看看监控录像吗?”
芮妮调出监控,担心马修哥哥看不懂,还给他解说。
“这是三天前的监控。十点二十分,马修进入居民楼;十点五十四分,嫌疑人进入居民楼;十一点三十一分,马修离开居民楼,同时带走了一个行李箱。”
“你们怀疑嫌疑人躲进行李箱里?”
“没错。”芮妮说。
“可是嫌疑人那么大只,行李箱又这么小,怎么可能藏的进去啊。”马修妹妹边说边比划,“而且小卷……马修哥哥力气不大,如果人真的在行李箱里,他不可能搬得动。”
芮妮安慰她说:“目前也只是怀疑,我们也不希望他和盗窃案扯上关系。”
“我明白了。”马修哥哥说,“您放心,等他放学我就把他带过来接受调查。”
离开警察局,假兄妹立刻卸下伪装,放飞自我。
李仪景疲惫地揉揉眉心,感慨平时最老实巴交的孩子竟然做出包庇罪犯的举动,果然是老实孩子作大祸啊。
这时,索娜扯住他的袖子。
“小景,我饿了。”
李仪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感叹道:“你的胃是无底洞吗?”
索娜不说话,眼泪汪汪地看着他。
“真拿你没办法。”李仪景递给她巧克力,“喏,给你。”
也许是人生经历的缘故,李仪景对未成年永远有用不完的耐心,他不否认青涩、稚嫩却最旺盛的生命力对自己的吸引。
“小景,还有么?”索娜一嘴巧克力酱,边舔手指,边向李仪景讨要。
也不是不能有例外。
电话响起,是玛利亚打来的。
“乌鸦大人,妾查到马修的行踪了,他这几天一直在打工,下班后会打车去贫民窟。”
“查到他在哪打工吗?”李仪景问。
“西西弗斯,一家新开的卖书和收旧书的书店。”玛利亚说。
“好。”李仪景说着,想挂电话,却被玛利亚叫住,“怎么了?”
“乌鸦大人,丽莎女士在马修的卧室发现一块钱。”玛利亚压低声音,“准确说是仿制奥波银币。”
李仪景愣住了。
这时,索娜再次扯住他的袖子,指了指不远处——马修从西西弗斯书店出来,坐上了一辆出租车。
这就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李仪景二话不说,伸手拦车,薅过索娜塞进去,上车,告诉司机追上前面的车。
“师傅,给我追上前面那辆车。在外面养男人,当我是死的吗!?”
“乌鸦?你结婚了?什么时候?”
李仪景定睛一看,嚯,牧羊人。
“小景,小卷毛果然是给人当小三去了么!”
“什么?”牧羊人疑惑地问。
“没什么。”李仪景翻出薄荷糖给索娜,同时尝试把火引到司机身上,“你终于有正经工作了?恭喜恭喜。加油好好干,下一个刘亿千就是你。”
“等一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还在干情报工作!”牧羊人辩解道。
“那你为什么不卖情报改开出租了?是因为喜欢吗?”
牧羊人小声说:“行情不好而已。”
“小景,行情不好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就是失业,不过,为了保护当事人脆弱的心灵,我们还是以鼓励为主。”
“我听的见!”
“哇,你好厉害呀!”索娜真诚地说。
牧羊人欲哭无泪。
贫民窟某间破屋子里,少年蜷缩起来,衣衫褴褛,金发又脏又乱,双眼无神,呆愣愣地盯着墙角。
马修轻手轻脚进来,小心翼翼靠近,不料少年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在地上,呼吸急促。
“是我。”马修艰难挤出两个字。
少年认出了他,迅速松开手,缩回角落。马修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走到少年身边,蹲下,轻轻抚摸他的背。
他恐慌发作的时候,丽莎就是这么做的。
“别怕,没事了。”
少年点点头,却还是害怕,把头埋进臂弯,瑟瑟发抖。
“你饿了吧?给你面包。”
马修把面包给他,看着他狼吞虎咽,内心激战半天,还是决定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为什么会被警察追?”马修问,“他们说你偷了谁的东西……”
“我没有!那本来就是我!他们都是强盗!”少年大叫起来。
马修连忙安抚他的情绪:“你别激动,我相信你。深呼吸,深呼吸,冷静下来。”
半天,少年怯懦地说:“对不起。”
“没事,你没事就好。”
“你是好人。”
“诶,”马修疑惑,“谢谢?”
“所以,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帮我保守秘密!”
马修竖起三根手指,认真地说:“我对天发誓。”
“嗯,我相信你。”少年开始讲述他的经历,“我出生在北大西洋一座小岛上,没见过爸爸,妈妈拉扯我长大。大概半年前,有外人登上我们的岛,烧杀抢掠……妈妈拼死把我送出去,让我去水仙平原找爸爸。我在海上漂了很久,来到这里,又累又饿,在码头给人打工,他们拖欠我工资,还抢走了妈妈的遗物。我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
马修沉默,努力消化这出悲剧。
房间静悄悄的,直到有人敲门,咚咚声让两个人心里咯噔一下。
“谁?”马修提高声音问。
“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