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悬深空。
谢晗拖着疲惫的身子推开家门,靴底还沾着醉仙楼特供的胭脂香——李屿淮那厮非要拉着他喝到打烊。
“嗯?”谢晗鼻子一皱,不对劲。往常这个点方琪早该睡了,怎么今晚屋里还亮着灯?推门一看,好家伙,酒气熏得他差点一个趔趄。
方琪那小子正歪在桌前,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散了一半,白玉般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听见动静,他迷迷糊糊抬起头,那双总是清明的眼睛此刻雾蒙蒙的。
“哟,我们家方大才子也会借酒消愁?”谢晗嘴上打趣,手却已经摸上方琪的额头——烫得吓人。
方琪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谢大人还知道回来?”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李屿淮府上的歌舞……可还尽兴?”
谢晗心里“咯噔”一下。
完蛋,这祖宗怕是知道了什么。他正想打哈哈糊弄过去,余光却瞥见地上散落的请柬——正是今早李屿淮派人送来的,上面还沾着方琪的半个脚印。
“那个……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方琪突然咳嗽起来,“解释你连着七日都说去巡营,结果日日往醉仙楼跑?”
谢晗心头一紧,赶紧去扶他,却被狠狠甩开。
方琪摇摇晃晃站起来,从袖中抖出块绣着“淮”字的帕子:“谢大人的定情信物……落在我这儿了。”
什么定情信物,这是那日谢晗喝吐了,李屿淮硬塞给他的。
屋外突然传来打更声,谢晗这才发现方琪的中衣后背已经湿透——这哪是醉酒,分明是发了高热还硬撑着等他。
“你个傻子……”谢晗一把将人打横抱起,方琪在他怀里挣了两下就没了力气,滚烫的额头抵在他颈窝处,呼出的热气烫得他心尖发颤。
“李屿淮今日来找过你?”谢晗声音发紧。
方琪闭着眼轻笑:“他说……谢大人答应明日陪他去猎场……”顿了顿,“还说要送你一匹南疆来的……汗血宝马……”
谢晗气得牙痒痒。
好个李屿淮,趁他不在来给方琪添堵!正要骂人,却听见怀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方琪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谢晗轻手轻脚把方琪放上床,掖好被角。
转身去厨房煎药时,铜镜里一闪而过的红痕让他心头一跳——李屿淮那最爱毛手毛脚的王八蛋,明明给了他一拳,这印子怎么还这么明显?
“操……”他赶紧把衣领往上扯了扯,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明天怎么跟方琪解释。搓衣板是跑不掉了,就是不知道得跪几个时辰……
药罐刚架上炉子,里屋突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谢晗心头一紧,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去,就见方琪半个身子都探在床沿外,眼看就要栽下来。
“祖宗!”谢晗一个箭步上前,堪堪接住人。方琪滚烫的额头撞在他下巴上,疼得他直抽气,“大半夜的折腾什么呢?”
方琪在他怀里挣了挣,烧得通红的脸上还带着几分执拗:“药……苦……”
谢晗又好气又好笑:“三十岁的人了还怕喝药?”说着就要把人往床上按,却被方琪冰凉的手指突然摸上脖子。
方琪的指尖在那处红痕上摩挲,烫得谢晗一个激灵。
“这是……”谢晗喉结滚了滚,话到嘴边转了个弯,“被蚊子叮的。”
“十月里的蚊子?”方琪突然笑了,笑得谢晗后脊发凉,“还是说……李大人府上的蚊子格外热情?”
谢晗正想辩解,方琪却猛地咳嗽起来,单薄的身子抖得像风里的纸片。他下意识去拍方琪的背,却摸到一手冷汗。
“你听我……”
“是柳巷的莺歌?还是教坊的燕舞?”方琪喘着气打断他,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或者是……李大人亲自……”
谢晗心头一紧,这傻子怕不是把醋坛子都喝进肚里了。他一把将人按进怀里,方琪瘦得硌人,后颈的骨头尖得能戳手。
“老子要是真变心……”他冷道,“还能半夜回来给你这病秧子煎药?”
方琪突然挣开他,通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看。谢晗这才发现,方琪的指甲不知何时已经掐进掌心,渗出血丝来。
“谢晗。”方琪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是不是……嫌我累赘了?”
谢晗胸口像被人狠狠捶了一拳。他想起去年冬夜,方琪拖着病体在衙门外等他到三更;想起半年前自己醉酒,是方琪背着他走过三条街……
“胡说!”他粗鲁地抹去方琪脸上的泪,却越抹越多,“老子要是嫌你,早他妈……”
话没说完就被方琪堵住了嘴。这个吻带着酒气,方琪的手抖得厉害,却固执地扯他衣带。
“别……”谢晗偏头躲开,“你还在发烧……”
方琪的手僵在半空,眼里那簇火苗渐渐暗下去:“果然……是嫌我……”
“嫌你大爷!”谢晗直接把人按倒在榻上,“我是怕你明早又咳血!”
方琪突然笑了,眼角还挂着泪:“那……轻点?”
谢晗骂了句脏话,低头咬住那片发白的唇。
方琪的手指插进他发间,冰得他一个激灵。太久没亲热,两人都有点急,方琪解他衣带的手直打颤,腰带扣“咔嗒”响了三回才解开。
谢晗仰面躺在地上,闭着眼感受方琪的温度。可不知怎的,脑子里突然蹦出李屿淮那双含笑的桃花眼——今儿个那厮按着他脖子灌酒时,指尖也是这么凉……
“操!”谢晗猛地睁眼,正对上方琪疑惑的目光。
“谢晗?”方琪喘着气撑起身子,“你……”
“方大师!方大师在家不?“院门突然被拍得震天响。刘大婶的破锣嗓子隔着老远都能听见,“我家房顶让风掀啦!”
方琪的手还撑在谢晗耳边,两人面面相觑。谢晗先没憋住,“噗嗤”笑出声:“得,方大师又要普度众生了。”
“等着。“方琪红着脸爬起来,套外衣时差点被袖子绊倒,“我去去就回。”
谢晗懒洋洋地系好衣带,顺手把方琪喝剩的半碗药灌了。
小院一下子静下来,只剩灶膛里火星“噼啪”的声响。他望着方琪匆匆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这破院子空得慌。
转身回屋时,谢晗后颈的汗毛突然炸起——屋里多了道影子。
“好快活啊,小旗官大人。”
此刻,身形高大的男人冷冷伫立在距谢晗仅一步之遥的地方。
月光把李屿淮的身影拉得老长,他斜倚在门框上,半边脸藏在阴影里。谢晗闻到他身上那股子珈兰香混着血腥气的味道——这厮肯定又去刑狱转了一圈。
“刘婶是你的人?”谢晗把衣领一拢,指甲掐进掌心。
李屿淮低笑一声:“我要真有这本事,早让方琪去修长城了。”他忽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谢晗的耳垂,“不过那房顶……确实塌得挺是时候。”
谢晗一拳挥过去,被李屿淮轻松截住。腕骨被捏得生疼,他这才看清对方眼底的血丝——这疯子怕是蹲在房顶上盯了一宿。
“李大人夜闯民宅的毛病……”谢晗猛地屈膝顶向他胯/下,“是该让刑部好好治治!”
李屿淮闷哼着躲开,却把谢晗逼到了墙角。两人贴得极近,谢晗能感觉到对方那玩意儿正嚣张地盯着自己。
“火气这么大?”李屿淮的拇指蹭过他颈侧红痕,“方琪没给你泄火?”
谢晗突然笑了,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他勾住李屿淮的脖子,感受到掌下的肌肉瞬间绷紧:“李大人这么想要,”指尖轻佻地划过对方喉结,“不如去马厩?那儿草料软。”
李屿淮的眼神顿时变了,暗沉的眸子里翻涌着危险的欲念。
他一把扣住谢晗不安分的手腕,将人狠狠按在墙上:“又在耍我?”低哑的嗓音里带着警告,“上次在醉仙楼……”
“这次真的。只要你敢来。"
李屿淮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松开手:“行啊。”转身时袍角扫过谢晗膝盖,“要是敢放鸽子……”
谢晗退开两步:“李大人,跟我来。”
夜风卷着谢晗的衣角,李屿淮盯着那道清瘦背影,这小旗官三年不见,勾人的本事倒是见长。
两人翻过三道院墙,落进一处陌生宅院。
李屿淮鼻翼微动——上等的沉水香混着脂粉味,八成是哪家小姐的闺阁。
“做贼?”李屿淮一把扣住谢晗手腕,“小旗官好大的胆子。”
谢晗回眸一笑,月光照得他眉眼妖冶得很:“怎么?李校事怕了?”手指暧昧地划过对方腰带,“不是说……一夜十七次?”
李屿淮喉结滚动。三年前在夏朝京城,成璧也是用这种眼神看他。
闺房里红烛高烧,谢晗熟门熟路地摸到拔步床前。李屿淮突然把人按在衣柜上:“这家的姑娘……”
“是我表妹。”谢晗喘着气解他衣带,“明日大婚,今晚……唔……”
李屿淮的吻又凶又急,谢晗的后脑勺“咚”地撞在柜门上。外头突然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小姐,您要的安神汤……”
谢晗浑身一僵。
李屿淮却变本加厉,手掌直接探进他裤腰。那只常年握刀的手粗糙得很,磨得谢晗大腿内侧生疼。
“刺激吗?”李屿淮咬着他耳朵低语,“像不像当年在罗拉王子的行宫……”
谢晗猛地屈膝顶他。李屿淮闷哼着松开手,外头的丫鬟似乎听见动静,脚步声停在门外。
“谁在里面?”
谢晗身子一紧。他指尖摸到袖中暗藏的迷香,正打算孤注一掷——
“喵~”
李屿淮突然捏着嗓子学猫叫,另一只手还恶劣地揉捏谢晗的臀肉。
外头丫鬟啐了一口“野猫发春”,脚步声渐渐远去。
“李屿淮!”谢晗气得发抖,“你……”
话没说完就被扔到绣着鸳鸯的锦被上。
“小旗官大人。”李屿淮压下来时,谢晗闻到他身上熟悉的珈兰,“这次可是你自找的。”
……
三年前,深夜。
李屿淮处理完公务回殿,却不见成璧身影,只在桌上看见了一封信笺被穿堂风掀起一角。
他皱眉拾起那张薄纸——城南槐花巷,十七号。没有落款,只有成璧那手张扬的字迹。
“胡闹。”李屿淮揉碎信纸,却还是换了身夜行衣。他纵身跃入院中,落脚时不小心踩碎了一片屋瓦,清脆的碎裂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卧房的纱帐被夜风轻轻拂动,李屿淮的手按在剑柄上:“成璧?”
“殿下好慢啊……”
这声带着笑的抱怨让李屿淮浑身一僵。
他挑开纱帐,月光如水般泻落——成璧斜倚在榻上,未着寸缕,瓷白的肌肤泛着莹润的光。那节藕似的手臂懒洋洋地支着下巴,指尖还勾着条绯色发带。
李屿淮的喉结动了动:“这是谁的宅子?”
“北戎罗拉王子的落脚处。”
成璧突然起身,发带滑落在地。他赤脚踩过冰凉的地砖,像只猫儿般蹭到李屿淮身前,“他今日不是说我恃宠而骄么……”手指灵巧地解开对方腰封,“我偏要在他榻上……”
话未说完就被李屿淮掐着腰按回榻上。
锦被间还残留着陌生人的熏香气味,混着成璧身上特有的沉水香,酿出种危险的甜腻。
“疯了?”李屿淮咬着他耳尖低吼,手却诚实地抚过那段纤细的腰线。
成璧闷笑着仰头,露出颈侧淡红的齿痕——是昨日留下的。
“殿下不敢?”成璧突然翻身压住他,散落的长发垂在李屿淮颈间,“那我自己……”
院外青石板上突然响起脚步声,由远及近。
李屿淮反应极快,一把捂住成璧的嘴,两人紧贴的身子在纱帐上投出纠缠的剪影。
成璧的脊背弓起优美的弧度,像张拉满的玉弓,抵着李屿淮滚烫的胸膛。
脚步声在窗外停驻片刻。
成璧眼中泛起水光,湿热的呼吸喷在李屿淮掌心,腰肢不自觉轻扭,引得帐幔微颤。李屿淮惩罚性地加重力道,成璧闷哼一声,齿尖陷入对方虎口。
待脚步声终于远去,成璧伸出舌尖,慢条斯理地舔过掌心血痕:“刺激吗?”
李屿淮直接扯落残破的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