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还是先回去。”苏芸坚持自己的看法。她们已经发现了浮出水面的亵渎者，这本身就是一条重大情报。至于剩下的事……联邦不会白养一军团废物。

“霓虹！”季明珊正要答复，突然看到身侧不发一言的霓虹突然掏出枪，拔脚朝某个方向跑去，速度快到连自己都来不及反应。

苏芸第一时间去追，季明珊紧跟其后，同时朝身后原地发愣的两人使了个眼色。

江蕴拖着董咚咚，小跑着跟上。她没看出任何异常，在她眼里，霓虹刚刚就像魔怔了一样。

苏芸用尽全力加速，终于在百米的冲刺之后捉住了霓虹的右臂。霓虹也几乎在同一时刻停住了脚步，将枪口抬起，对准了前方。

“别乱跑！”她下意识出声指责，一低头却看到霓虹的眼睛里流转着淡金色的纹路！

方才她还以为霓虹并未从精神亵渎中苏醒，被人操纵着进入陷阱，可当她看到这双眼睛，却谨慎地摒住了呼吸。

“这里有异质体？”苏芸惊讶地看着霓虹——她终于知道季明珊为何会招揽一个十来岁的小毛孩，即便是好心收留，也可以安排成为不出后勤的静默员。

原来是视灵者。

季明珊也看到了霓虹眼睛的变化。她轻皱眉头，先顾眼前，“你看到了什么？”

不可能是异质体。季明珊没看到任何异质体的影子，她的能力几乎进化到只要几十公里范围内存在异质体，她就会有所察觉。

“鱼……地下有鱼群！”霓虹突然朝左前方脚下来了一枪，地皮被高能量的聚爆空气打穿了个大洞，几人纷纷看去，同一时间持握枪把，做好了作战准备。

“这……”苏芸瞪圆了眼睛也没看到里面有什么。她狐疑地看向季明珊，后者同样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她的手掌悄然举起，朝季明珊发出无声的问询——只要她同意，自己的掌根下一秒就能劈晕霓虹。

她们合理怀疑，霓虹还没脱离精神控制。为了安全起见，得先让她冷静冷静。

季明珊微微摇了摇头。

“这边！”霓虹又跑向了另一个方向，苏芸想都没想就要追上去，却被季明珊拦下。她把所有人拦在了原地，开动灵视，观察着霓虹的变化。

除了有些焦急和隐约的怒意，并无异常。季明珊直视过被污染人的状态，内部混乱、不成系统，自身微小的意志在负隅顽抗，用不了多久就会举起手中的武器，对准自己的要害。

她说她看到了鱼。地下有成群的鬼目鱼？为何自己看不到？季明珊知道她的视灵能力有所精进，但远不到高阶的水平，根本不会存在霓虹能察觉、自己毫无反应的情况。

霓虹只顾着追踪鱼的踪迹。她有种强烈的直觉，这群游鱼的数量大约在十几条，一月后在519区突然出现的那十几头巨兽，会不会就是变异长大的鱼？

她连开了几枪，这群鱼狡猾得很，避开了她的子弹，比起鱼更像是泥鳅。渐渐她察觉到了不对劲，停下脚步，发现自己身侧没有任何人。

她转过身，看到了几十米外，表情各异的众人。

霓虹瞬间不寒而栗——自己太冲动、太草率了，她想得太片面，太相信自己的能力。很显然，季明珊没看到自己所谓的“鱼群”，就连董咚咚的脸上都是满满的困惑。

她像个疯子。

只一瞬，鱼群顷刻间消失在钢筋水泥之下，不见了踪影。

她瞬间明白自己上了套！那个控制她精神、像神婆一样说自己是射日者的人，果然没这么轻易就放过她。

霓虹表情复杂地看向季明珊。她明白现在自证，只会让人觉得自己在胡言乱语。她露出一点示弱的表情，以渴求季明珊相信。

“这里确实有鱼。”江蕴打破了两人沉默的对峙，“在水上乐园。只可惜我没有抓到。”

季明珊垂眸不语。

“确实，我在苏醒时，也察觉到水中存在生物。”苏芸在一旁补充着。

“苏芸，你带着董咚咚和江蕴，去水上乐园。遇到任何危险不要犹豫，立刻返回。”季明珊将枪上膛，亮金色的眼睛里满是杀气，“霓虹，跟我回娃娃机区。”

“好。”霓虹松下一口气，立刻跟上了快步前往另一个方向的季明珊。

娃娃机区漆黑一片。季明珊在门口驻足，眼中金黄的瞳环扫视其中。霓虹抿唇看向她的侧脸，几度想要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是外勤组的新人，可以在面对任何危险时自行返回。”季明珊绷紧下颌，“我希望你不要辜负队友们的信任。针对方才你的表现，通常的处理结果是勒令返回，接受高层调查后，判断是否能继续出任外勤人员。”

“我……”霓虹心一横，想直接告知季明珊，自己听到了未知存在的召唤。她确实想第一时间回到现实，可她也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判断，那群鱼就是她们要找的线索，如果末日论遍布联邦，824区很可能同样会遭受灭顶之灾。

“而现在，你可以通过立功表现，和我一起找到幕后黑手，来抵消这份追责。”季明珊面色沉重，“视灵者是珍稀人才，这些年一直是各方力量争夺的存在。我不希望你被利用，被伤害。”

“霓虹，联邦并非如表象那般和平繁荣。”季明珊垂落的手指悄然握紧，“大战之后，没有绝对的赢家。联邦受到了重创，多少人才都被埋没其中。统治者无为，黑暗势力猖獗，但联邦依旧是现如今人类的最后希望。”

这话多少有点沉重。霓虹呼吸放缓，她之前似乎太看轻季明珊。

“如果有恶人威胁你，交给我，我会杀了他；如果有邪恶组织引诱、误导你，我会彻查他们的目的，捣了他们的老巢；如果有人出高价吸引你为之卖命，告诉我，我会出他们双倍的价钱。”季明珊终于肯正对霓虹，“我将你招揽进来，并没想多要求你什么，我只希望你能站在我的身后。我承认之前对你抱有怀疑，但现在我想通了，你是我从824区带出来的队员，你的安全，你的一切，都该由我负责。”

“好。”霓虹低头掩去眼中水汽，将枪上膛，“队长，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

“找到这一切的源头。”季明珊的表情顷刻间转换成出任务时的严肃认真，“我已经有了方向。”

两人悄无声息地潜入娃娃机区，试图不惊动任何潜藏的存在。季明珊朝中央前台移动，那里是她最初传送到达的位置。

电脑屏幕幽幽闪着蓝光，董咚咚先前留下的运行代码依然存在。季明珊正浏览着数据，只见霓虹挪步到一侧的取币机前，垂眸片刻，朝她打了个手势，示意自己有发现。

季明珊谨慎地扫了圈两人身后，才走了过去。

就在两台取币机中间的小桌板上，放着两盒满满当当的、金属材质的游戏币。

粗略估计，每盒大概两百币左右。

“是因为……我们挑战成功了？”霓虹还记得那挑战任务的奖励，那来自始作俑者的恶趣味玩笑。

“应该是。”季明珊没去动那两盒游戏币，转而随机走到二人身后的一台娃娃机前。就在她触碰机器摇杆的一瞬间，整台机器亮了起来，俏皮的机械女声随之在整片区域响起：“请先到前台购买游戏币，才能朝心爱的娃娃下手哟～”

霓虹差点一个激灵崩了这台机器，被季明珊及时捂住了枪口。

“去拿币。”季明珊小声指挥道。

霓虹考虑了一下，端起了一盒游戏币。

“闭上眼睛。”季明珊传授着自身的经验，“尝试闭眼去看眼前的一切。”

霓虹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这位视灵者前辈正在教授她该如何开启灵视，以避免“眼睛”被异常的存在干扰。

她已经在实践中掌握，却还是跟随季明珊的步骤，认真听从她的指引。

“你可以看到什么？”季明珊同样闭上了眼睛。她相信失去眼球这个媒介，即便是鬼目鱼，也不会再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我……正端着游戏币。”霓虹缓慢交代着眼前能清楚看到的一切，“还有娃娃机。白色的瓷面地板。”

“娃娃机里有什么？”

“粉色的娃娃。像是兔子，或者是小熊，总之是圆脸的，穿着小人衣服的动物娃娃。抓夹在左上角，正对着出口。”

“很好。”季明珊很满意她的悟性，从她手捧着的一盒游戏币中拿出三枚，接连投入了机器摇杆旁的投币入口处。

叮叮咚咚——敏感的听觉让两人能准确感知到三枚金属币在狭长的管道中磕磕碰碰，最终落入收纳的容器中。

就在这时，方才的俏皮女声再次响起：

“系统检测：已投币！哒啦哒啦哒哒哒(一段欢快小曲）~请玩家在十五秒内启动抓夹，记得一定，一定，一定要瞄准目标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