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宥礼却没睡，察觉到床头柜上的手机亮了后伸手捞过打开。
居然是沈惟奕的信息。
沈惟奕：我回国了。
沈惟奕：听说你找程清烟结婚了？你又不喜欢她何必这样？
沈惟奕：前段时间你公司出事太突然我一直不在，不然肯定不会让你走到破产那一步。
沈惟奕：就算我一时不能帮你重整旗鼓，但至少也能在沈氏给你一份不错的工作。
沈惟奕：宥礼，别为一些不值得的东西放弃自己的一辈子。
方宥礼看着手机上的消息一动不动地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片刻只回给他一句道谢和婉拒。
他不再看沈惟奕发过来的别的，关上手机翻过身和程清烟面对面侧躺。
程、清、烟。
方宥礼失神地看着面前熟睡的女孩儿，看她泼墨般的长发，看她红润的唇瓣。
片刻，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拇指指腹在她唇畔摩挲。
程清烟毫无察觉。
方宥礼的指腹不断在她唇边打转，而后五指指尖顺着她的脸颊下滑，到脖颈。
他的手掌很大，轻而易举地可以覆上她白皙的脖颈。
只要他稍稍用力，她就能被他这样掐死。
方宥礼想，她作为这么大一个公司的负责人，怎么就这么轻易相信别人。
就连结婚也很随便。
至少比他想象中顺利简单。
方宥礼眯着眼睛紧紧盯着她，宛如蛇蝎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对猎物的凶狠。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浑身紧绷连下眼睑都在不受控地抽搐。
沈惟奕说，别为了不值得的东西放弃自己的一辈子。
不值得？
程清烟怎么会不值得？
只有她才能帮他一步步拿到最值得的东西。
至于他的一辈子，早就在他父母和妹妹殒命时就结束了。
方宥礼连虚握着程清烟脖颈的那条胳膊都抖得厉害，最终使程清烟有所知觉。
程清烟不舒服地缩缩肩膀，没什么意识地嘟囔着往方宥礼怀里蹭。
“唔方宥礼……你抱我呀……”
方宥礼猛地松了手，神色恢复如常后感到怀里原来是暖融融的。
她困得厉害，连眼睛都不想睁开：“头发好像弄到脖子上了你帮我弄一下，好痒……”
方宥礼垂眸轻抚她的头，声音温和：“没事了，睡吧。”
程清烟没再有什么动静了。
只是方宥礼很清楚，她的脖子上没有碎发。
翌日，程清烟在办公室收到了方宥礼发来的关于郭阳已经顺利辞职的消息。
她又想起昨晚方宥礼的猜测，回复道：恭喜啊方总，你猜对了。
程清烟还在暗戳戳地猜方宥礼会给她回什么，没想到过了一会儿他回了两个字。
老公老公老公：同喜。
同喜？
同喜什么？
程清烟一脸迷惑地看着手机上那两个字，一度怀疑方宥礼是发错人了。
她有什么好喜的？
不过她还没问方宥礼，赵知年倒是很快过来给了她一个答复。
“姐姐姐，陈强……陈强发声了！”
赵知年激动地话都说不完整，不知道是从哪个会议室跑出来还气喘吁吁的。
程清烟有点明白了，关上手机认真问道：“他说什么了？”
“他录了视频，说是自己鬼迷心窍想用孩子讹钱，视频是他用监控剪的，录音也是他伪造的，音箱本身没有问题。”
赵知年边说边把手机上的视频给程清烟看。
程清烟接过，正巧看到陈强对着镜头痛哭流涕地说自己多么多么悔恨，多么多么害怕。
她不想看陈强虚伪做作的模样，把手机还给赵知年。
“召回的那批音箱检测完之后再发个声明，把检测结果贴上，这件事就算结束，以后都不提了。”
赵知年点头应好。
方宥礼会让他的律师朋友负责陈强虐待陈墨的官司，白堤不可能吃这个哑巴亏，程清烟也会派律师去处理他的损害商业信誉、商品声誉罪。
就是不知道严瞻杰是怎么让陈强拍这个视频的。
无论程清烟怎么做严氏都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垮掉，尽管他们都知道是严瞻杰背后作祟，可最好的处理方式和结果就只能是陈强承认污蔑，然后入狱。
倒也算有了严瞻杰一个小把柄。
以后还要慢慢来。
其实方宥礼一开始找到她的时候，她想的也是帮他把严氏拿回来。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严氏本来就是方逸时叶潼夫妻的，只不过是被严贵松占了便宜。
奈何方宥礼不要。
中午方宥礼发消息给她，说他下午要去学校一趟帮郭冉和陈墨转学，问她要不要一起。
程清烟没什么事了，要他来白堤接她。
方宥礼回了一个好。
两人去到学校的时候见到了郭冉和陈墨，却没见到严耀。
倒是那个杨继明再次见到他们时殷勤极了，在办公室又是倒水又是嘘寒问暖的，让程清烟都有些招架不住。
那笑也太虚了点儿。
她懒得跟杨继明在这儿耽误时间，就让方宥礼在这儿应付，她自己出去溜达。
所有的学校差不多都长一个样，说实话也没什么好逛的，她逛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就在球场找了个位置坐着看那些学生打篮球。
篮球伴随着灼灼目光完成了它的使命，场上顿时响起一阵欢呼声。
这让程清烟有了几分恍惚。
仿佛通过他们看到了别的什么人。
手机铃声的响起唤回程清烟的思绪，程清烟接通，方宥礼的声音从似近似远的地方传来。
“在哪里？”
程清烟抬眸正好看到不远处的两个小姑娘在窃窃私语，目光似乎是在刚刚投篮进球的男生身上。
其中一个小姑娘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另一个人在笑。
“在以前总有小女生来看你的地方。”程清烟这么回答。
方宥礼那边沉默了片刻，低笑了声应道：“好，等我两分钟。”
方宥礼估计的时间刚好，程清烟抬头看到他时，正好过了两分钟。
程清烟沐浴在暖阳下，歪着头向方宥礼的方向伸出手，视线透过指缝和阳光看向正在走近的人。
方宥礼在她面前停下，握住她伸出的手：“久等。”
程清烟摇头，顺着他的力站起：“处理完就走吧。”
“嗯，都处理好了。”
程清烟边走边侧头看方宥礼，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他少年时的模样。
“你怎么知道我在篮球场？”
方宥礼认真解释：“只有操场或者篮球场这种地方才会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
“才不是呢，那时候你可受欢迎了，不管是在班里还是球场，或者随便参加个什么国旗下的演讲，都会有好多人偷偷看你议论。”程清烟回忆道。
方宥礼那时候没注意过这些，只能摇头说不知道。
两人悠哉悠哉地走在曾经走过无数次的小路，程清烟忽然想起什么，对方宥礼说道：“以前上学的时候都没有机会和你这样散步。”
方宥礼诧异：“怎么会，明明那时候你总是跑过两栋教学楼来找我。”
“找你是找你，那时候你又不想搭理我，什么时候跟我一起单独走过？”程清烟感慨道。
方宥礼抿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时候他确实一直在疏远她。
年纪小的时候，情绪总是会写在脸上的。
方宥礼不知道程清烟现在忽然想到这些往事会不会不高兴，正想着怎么哄哄她时，程清烟忽然顿住脚步指向不远处的一条小道。
“你看，那条路你记得吗？当时那里没有监控，晚上放学的时候总会有很多小男生小女生们凑在一起。”
方宥礼的视线随着程清烟指的方向看去，脑子里却没什么印象。
于是他只能摇头：“我不记得了。虽然初高中部是在一起，也没有那么多早恋的吧？”
方宥礼不记得，程清烟却知道，语气肯定：“有的，我记得很清楚。”
方宥礼只当是她小时候和薛珂在一起爱八卦聊天。
两人快走出校门时，方宥礼倏地问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那你呢？”
程清烟迷惑：“什么？”
“你刚才说以前我不管做什么都会有很多女生偷偷看我在一起议论，那你呢？以前我总是疏远你，你会不会看到我和朋友说我不好。”
方宥礼半开玩笑问道。
程清烟听到这儿笑了，没回答他的问题，转而说了些别的。
“你还记得方叔叔和叶阿姨第一次带着你来我家做客吗？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在想，这个小哥哥真好看，他如果能总是来找我玩就好了。”
方宥礼很少出现惊讶到失去表情管理的情况：“可是你当时拿蛋糕糊了我一脸，我以为你讨厌我。”
程清烟耸耸肩回答：“过生日嘛，他们说把蛋糕抹到脸上会给人带来好运的。”
方宥礼张着口一时无言。
程清烟看着他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就算是穿着高跟鞋也不免踮起脚尖抬手揉捏他的脸颊：“哎呀你好可爱。”
方宥礼：“……”
哪有夸一个大男人可爱的。
他心里是这么想，可错乱的目光和泛红的耳尖给出了别样的答案。
程清烟发现了，眼底笑意更浓。
郭冉和陈墨她已经让司机来把他们送回去了，现在依然是方宥礼开车载她。
程清烟路上还琢磨着回家后怎么在逗逗方宥礼，没想到还没到家就大老远看到家门口围了一群人。
薛珂和林皓就算了，站在一堆人旁边冷眼看着的那个人是不是也有点儿眼熟？
程清烟侧头问方宥礼：“沈惟奕什么时候回来的？”
方宥礼显然也不知道他们几个会现在来这里：“……前两天。”
看样子来者不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