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祝月对事的态度一直都是,不惹事,也不怕事。既然孟渊执意要比,那他就陪他玩玩。
池祝月用拇指摩挲赛车方向盘的缝线,发出与老友久别重逢的感慨:“就是这种感觉。”
开赛车时,每个选择都忠于他的意志,沿途净是自由之风。
尽管两个世界的赛道截然不同,车型也大不相同,甚至连头盔都是现场新拆的,可再次摸上方向盘,其中传来的情绪却与八年前别无二致。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全身在兴奋边缘试探,随时准备迎接挑战。
这场比赛,选手只有池祝月和孟渊两人,车道上只有蓝黄两辆赛车。
江序同在场外观众席死死盯着那辆靠近内道的蓝色赛车,感觉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他都快要想不起来,上次这么紧张是什么时候了,恐怕还是在上一世被强制联姻后孤立无援的状态下吧。
周围人都在欢呼,欢呼声一波接着一波,震得空气都仿佛在颤抖,江序同的耳边持续不断地传来尖叫和鼓掌的声音。
刚才比赛结束后主理人介绍了这场临时起意的娱乐局,有数量不少的观众选择了留下观看。
就在此时,五盏红灯骤然熄灭,比赛正式开始!
池祝月在油门踏板上轻轻一踏,前方黑色赛道的画面飞速向后移动。
后轮碾过减速带时传来共振,为他获得了一种全新的体验感。
之前他开过的空中赛车普遍阻力小,呆在驾驶舱内几乎不会有震感,地面赛车的情况却与之大相径庭。
这就考验起了池祝月的临时应变能力,面对突然成倍增加的道路阻力,他以往的经验是否还能起到作用?
池祝月保持疑问,同时充满自信。
赛过一圈,池祝月暂时领先,黄车的身影在左侧后视镜内迅速变大,这意味他们之间的距离在不断拉近。
头盔通风孔里传来的风声像一头濒死的狮子在发出吼叫,声音越来越响。
从呼啸的风里,池祝月听到了自己急促的心跳,血液在血管中奔腾,冲向他的四肢百骸。
池祝月敏锐地感受到了温度和风声的变化,他当机立断,调整驾驶方式。
在风速变化的此刻,慢就是快,快就是慢。
看着那辆蓝色闪电在第三圈开到一半时被超越,江序同的心慢慢变得平静下来。对他来说,池祝月不受伤最重要,其他都要往后排。
只听江序同沉静有力的声音,绝对猜不到此人不久前还处于焦虑状态。
“抱歉,你刚刚说什么?我看得太入迷了。”
白子烁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江序同旁边来,举起手机,指着上面的网页信息展示给他看:“江哥,我也是Omega,虽然这么问多少有点冒昧,但我真的太好奇了!你是怎么说服池哥和你一起拍这张照片的啊?”
江序同抽空看了一眼他的手机,发现是那张池祝月提出一起拍的猫耳照片,耳根蹭地一下红了,顿时哑了。
“哎呀,好哥哥,你就告诉我吧,我之前交的那些男朋友,一个个都跟木头似的,说什么都不和我一起拍这种照片!”白子烁眨巴眨巴眼睛,配上他眼角的伤疤显得更可怜了。
“是他想拍,还让我全平台发。”江序同被他缠得不行,声音依旧冷冷清清的,好像不是很在意,但如果嘴角没往上翘就更有说服力了。
“唉,原来是这样吗,好A都是不用调教的。”白子烁眼神一暗,没有再说话。
江序同微微松了一口气,总算能全心全意看比赛了。
顶上的大屏幕实时转播,圈数倒计时已经变成了2。
不远处飘来一朵体型庞大的乌云,雨还没下,光线变暗,气温骤降,风愈发呼啸。
孟渊的车载摄像头记录下这个精彩瞬间:蓝色赛车仿佛被风托举的风筝,乘风飞过弯道,迅速将他甩至身后。
暴雨来临前的风灌满了整条赛道,池祝月感觉自己快得要飞起来,他的耳边响起昔日教练常挂在口中的一句话:“风大的时候,车要像蒲公英。”
蓝色赛车像蒲公英一样轻盈,灵活,在每个转弯的瞬间,都能找到合适的抓地点,而黄色赛车在风中则略显狼狈。
这场比赛显然胜负已定。
最后一个弯道近在眼看,池祝月忽然降下车窗,雨丝轻轻滑过头盔护目镜,留下点点水痕。后视镜里,黄色赛车身形微小,丝毫没有变大的趋势。
在观众震耳欲聋的尖叫和欢呼声里,比赛迎来了落幕:蓝色赛车一骑绝尘,率先冲过终点。
车停稳,池祝月摘下头盔,他懒洋洋地靠在车边,嘴角挂着笑,静静看着落后十多秒才到终点的孟渊。
“我赢了。”
话音刚落,闪电划破天际,暴雨倾盆而下。
孟渊摘下头盔,目眦欲裂,微微发红的眼睛炯炯放光,恨不得把池祝月剥皮饮血。
与此同时,场外。
白子烁死死盯着头顶屏幕上硕大的胜利定格镜头,他的瞳孔微微放大,仿佛要把这个画面刻进灵魂:“真羡慕哥哥有个好老公,什么也不用做就能天降优质A,我还是第一次这么羡慕别人。”
江序同的眼眶发热,睫毛轻颤,他连呼吸都放轻了,外界的声音和色彩轰然消失,他的眼里只剩下池祝月。通过前世的记忆和助理刚查到的信息,江序同几乎可以断定,池祝月不可能会开赛车。
那么,问题来了。这个会开赛车的池祝月,是和他一样经历了重生,还是另有来历?
想到之前多次从池祝月嘴里听到的一些没头没尾的话,江序同越发肯定自己的猜测,那么一定还存在其他不可抗力,逼迫池祝月说出那些话。
重生总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江序同深以为然,比如他就失去了前世的一段记忆。
这一切的思考不过发生在一分钟之内,而赛车场上的气氛却隐隐变得凶狠起来。
雨越下越大,起初是杂乱无章的爆响,瞬间就连成一片。旁边有工作人员打着伞冲进雨里,撑着要给池祝月和孟渊遮雨。
池祝月把头盔贴在胸口,接过雨伞道了声谢。孟渊愤恨地把伞摔在地上,三步做两步走,一个箭步冲上前想打落池祝月头顶的伞。
池祝月把伞塞回工作人员手里,头盔也递给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目光从眉骨下方斜斜看向孟渊:“你不服?那也别在这里乱咬人,有事冲我一个人来。”
孟渊垂落在身体两侧的拳头被他捏得咔擦作响,头顶青筋凸起,像牛一样鼻子出了一大口气,终究还是没忍住:“你别太嚣张,不过是个夺了我气运的外来者罢了,这个世界的主角是我!”
一道惊雷随着他的话咔擦落下,照亮了他眼神里的愤怒,像一座即将喷发的活火山,要烧死周围的一切生灵。
池祝月稳稳接住朝他面门直冲而来的铁拳,向下一压,把他的手别在身后,同时漫不经心地对系统吐槽:“统,这个任务,就是你说的简单?”
系统要是有腿,现在已经跪下了:“宿主我敢保证这个世界绝对是变异了,等回去我要向老板索要一百倍工资!但是现在任务中我完全联系不到主系统啊,只能委屈宿主你处理一下了呜呜呜,宿主你这么强一定可以的,他们的实力都比不上你一根手指。”
“就说你是诈骗,幸好我有点力气。”
池祝月一个肩摔把孟渊直接摔倒在地,他喜欢速战速决,他淡定抹掉手中的血迹,朝场外走去。
结果一步都还没走动,池祝月就感觉自己的脚裸被一只钢筋做的五指给钳住了。孟渊的五根手指神经质的用力掐着,力道大得仿佛要捏碎他的骨头。
池祝月低头,冷冷看着躺在雨水里的孟渊,如果这人能把这份决心用在帮助他人和发展社会上,他做什么都会成功的。而不是用这种毅力强制爱官配吃绝户,吊着反派坑他家产,把该做的不该做的坏事都做尽做绝了。
池祝月对这种人生不出半点怜悯。
孟渊面目狰狞地看着池祝月,对着他深深咳出一口血,冲他声嘶力竭地吼:“我就算是死,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系统彻底麻木了,发出无助的喃喃自语:“新添原著气运之神做敌,我得好好数数我们现在树了多少敌……”
“你尽管试试,”池祝月没用多大力气就掰开了孟渊的手,“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只会用这种套路陷害我,我瞧不起你。”
话毕,池祝月转身,走过两步,抬头正好看到了往雨里冲的江序同,对方一只手打着一把黑色的大伞,另一只手抱着一张巨大的看起来就很蓬松柔软的纯棉毛巾,认真躲避着地面上坑坑洼洼的水坑。
池祝月停下了脚步,他忽然感觉所有的疲惫在这一瞬间击中了他,脚裸上的刮伤从麻痒变得疼痛起来,劈头盖脸打下来的雨也从舒爽变得难以接受起来。
他只想把头埋进那个香甜的脖颈里,盖上干燥的柔软的被子,这样才能勉强抚慰这一天遭受的莫名其妙的恶意。
“我看到他刚刚打你了,打到哪里了,痛不痛啊?我们不淋雨了好不好,感冒了怎么办,去医院吧?”
江序同艰难地踮着脚举起伞,用一只手拿起毛巾擦起池祝月满头的雨水,急得眼睛里都泛起了泪花,柔柔地一错不错地看着池祝月。
池祝月刚想说话,感觉有东西从鼻孔边缘渗出,缓慢沿着人中往下爬。
在他的视线里,江序同的眼神猛然收缩,眉毛都已经揪成一团,嘴角却勉强上扬:“别动,你流鼻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