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映得她瞳孔泛起细密金纹,"教你防身术。"
何童愣住,看着她足尖点地旋身,赤色衣袖带起的劲风竟将石灯烛火熄灭。月光下,她的招式比白日里更凌厉,剑锋划破夜色,带起的残影如同游蛇。"看好了。"她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遇敌时不必硬拼,寻机缠住对方关节......"
话音未落,醉梦青突然欺近,冰凉的手指扣住他腕脉。何童僵在原地,闻着她发间的桃花香,看着她眼尾因运功泛起的绯色,连呼吸都忘了。"这般......"醉梦青的声音忽然变得沙哑,正要演示下一招,却听西厢房传来七妹醉梦紫的笑声。
两人猛地分开,何童踉跄后退半步,撞上身后的木栏。醉梦青耳尖通红,弯腰捡起地上的酒葫芦猛灌一口,却呛得咳嗽起来。"明、明日记得早归。"她别过脸,发间蛇形银簪在月光下晃得人眼晕,"若敢空手回来,小心我用蛇阵困你三日三夜。"
何童望着她慌乱逃走的背影,摸了摸被她握过的手腕,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凉意。夜风卷起廊下未燃尽的灯芯,明明灭灭间,他忽然想起书中写的"金风玉露一相逢",此刻才懂,原来心动不过是佳人在侧,连教防身术都成了最温柔的捉弄。
翌日卯时,何童背着竹篓出门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露水沾湿了青石板,他下意识往醉梦青的院落方向望去,却见廊下早立着一抹青色身影。醉梦青倚着朱漆廊柱,玄色劲装外随意披着件未系带的薄衫,发间银簪换作了简单的乌木簪子,见他望来,扬了扬手中缠着蛇形银链的匕首:“早市买的,削桑枝顺手。”
何童心跳漏了一拍,快步上前时踩到积水,溅起的水花沾湿了裤脚。醉梦青“噗嗤”笑出声,伸手将匕首塞进他腰间:“书生走路都这般莽撞?”她指尖擦过他腰带时,何童感觉整条脊柱都泛起酥麻,喉结动了动:“你、你怎起得这般早......”
“怕某人路上被山鸡叼走。”醉梦青转身从石桌上拎起个油纸包,塞到他怀里,“桂花糕,路上吃。”她别过脸不看他,耳尖却红得厉害,发间飘散的桃花香混着晨雾,将两人裹在朦胧的暖意里。
正说着,西厢房突然传来喧闹声。八妹醉梦熙扛着大刀冲出来,白色劲装沾满草屑:“四姐!我和觅风要去城郊练刀,捎你们一程?”话音未落,九妹醉梦泠晃着湿漉漉的裙摆跑来,粉衣上还滴着水珠:“等等我!我要去溪边捡鹅卵石!”
醉梦青望着闹成一团的妹妹们,无奈地摇摇头。何童却盯着她眼底淡淡的青色,想起昨夜她教自己防身术时,直到三更还在廊下舞剑。正想说些什么,醉梦青已转身往马厩走去,玄色劲装下摆扫过沾着露珠的草叶:“愣着作甚?再磨蹭,桑林都要被蚕吃光了。”
一行人出府时,朝阳正跃出地平线。醉梦青翻身上马,赤色披风在晨风里猎猎作响,她伸手将何童拉上马背,蛇形玉佩硌着他后背。何童嗅到她发间混着晨露的桃花香,听见她在耳边轻笑:“抱紧了,我的马,可比你的心还野。”
官道扬起细碎尘土,醉梦青的马如赤色闪电破开晨雾。何童环着她的腰,掌心隔着玄色劲装,仍能感受到她因策马颠簸而起伏的柔软。前方八妹醉梦熙与觅风的马蹄声忽远忽近,九妹醉梦泠坐在两人中间,不时伸手去够道旁摇曳的野蔷薇。
"抓紧!"醉梦青突然低喝,缰绳猛地一勒。马匹人立而起,何童下意识将她往怀里带,鼻尖撞上她发顶,桃花香里混着淡淡的剑油气息。待马重新落地,他才发现前方横亘着枯倒的老槐树,断裂处新茬泛着青白,显然是刚折断不久。
"不对劲。"醉梦青眯起眼,指尖抚过腰间蛇形软鞭,鳞片纹路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这树断得蹊跷。"话音未落,林子里突然传来刺耳的铜铃声,数十个蒙着面的山匪持刀冲出,为首的汉子肩扛三尖两刃刀,腰间系着的虎皮裙缀满狼牙。
"此路是我开!"山匪头目狞笑,刀锋指向醉梦泠的粉衣,"留下财物,再把小娘子们......"话未说完,醉梦熙已如白影掠出,大刀劈开晨雾直取对方面门。觅风旋即跟上,长剑刺向两侧喽啰,寒光与刀影交织间,惊起林间宿鸟。
醉梦青翻身下马,玄色劲装猎猎作响:"带泠儿躲到树后!"她扬手甩出蛇鞭,银鳞鞭梢缠住山匪脖颈,灵力催动下泛起幽蓝光芒。何童攥紧腰间匕首,想起昨夜她教的招式,正要上前帮忙,却见醉梦青足尖点地腾空,赤色裙裾扫过匪首面门,趁对方分神之际,蛇鞭如灵蛇般缠住他持刀的手腕。
"书生!接剑!"醉梦熙将备用长剑抛来,何童慌乱接住。剑柄还带着她掌心的温度,他望着混战中醉梦青翻飞的青色衣角,心跳如擂鼓。只见她突然化作虚影,三条蛇尾从玄色劲装下探出,尾尖毒牙闪烁,缠住三个喽啰拖入灌木丛。
血腥味混着晨雾弥漫开来,何童握着剑的手微微发抖。当一个山匪持刀冲向醉梦泠时,他几乎是本能地冲上前,匕首划过对方手腕。温热的血溅上他月白长衫,何童想起醉梦青说的"缠住关节",反手扣住对方肘间穴位,却听见身后传来醉梦青急切的呼喊:"小心背后!"
千钧一发之际,醉梦青的蛇鞭如闪电般缠住偷袭者的脖颈,将其狠狠甩向一旁的巨石。何童踉跄着转身,只见醉梦青玄色劲装已被鲜血染红半边,额前碎发黏在汗湿的脸颊上,却仍冲他厉声喊道:“不是教过你护住周身大穴!”话里带着怒意,可颤抖的尾音却泄露出难掩的担忧。
山匪头目见势不妙,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把黑色粉末撒来。醉梦熙眼疾手快,挥刀劈开粉末,大喊:“是迷魂散!屏住呼吸!”醉梦青旋身甩出蛇尾,卷起一阵狂风将毒粉吹散,同时扯下腰间的水囊抛给何童:“浸湿帕子捂住口鼻!”
何童慌忙照做,却见醉梦泠不知何时挣脱了掩护,挥舞着短刃冲向一个落单的山匪。粉衣在混战中翻飞,她本就纤细的身形在刀光剑影下显得格外脆弱。醉梦青瞳孔骤缩,蛇尾暴涨数丈缠住醉梦泠的腰将她拽回,自己却被山匪头目趁机砍中左肩,鲜血顿时浸透了玄色衣衫。
“青儿!”何童从未如此失控地喊出她的名字,握着剑的手青筋暴起。记忆中那个在桃花树下翩然舞剑的少女,此刻却因护着妹妹而受伤。他想起她教的每一招每一式,忽然握紧长剑,学着她的样子足尖点地跃起,剑尖直取山匪头目后心。
山匪头目侧身躲过,却被醉梦熙一刀劈中膝盖。趁对方单膝跪地,醉梦青的蛇鞭如灵蛇般缠住他咽喉,灵力迸发间,山匪头目发出凄厉惨叫。剩余喽啰见状,慌忙丢了兵器四散奔逃。
战斗结束的瞬间,醉梦青支撑不住,身子晃了晃。何童冲上前扶住她,触到她肩头黏腻的血,心尖都在发颤。“蠢货......”醉梦青靠在他怀里,却仍逞强地笑道,“下次再敢这么莽撞......”话未说完,便因失血过多昏了过去。何童紧紧抱着她,望着她苍白的脸,第一次觉得,自己读的那些圣贤书,远不及此刻护她周全来得重要。
何童揽着昏迷的醉梦青跌坐在地,指尖颤抖着按住她肩头的伤口。鲜血透过他的指缝渗出,将月白长衫染成暗红。八妹醉梦熙收刀跑来,白色劲装溅满泥点:“快!用我的腰带止血!”她扯下腰间革带时,何童看见她小臂上也有道狰狞的伤口。
“四姐的灵力在溃散!”九妹醉梦泠跪坐在旁,粉衣沾着草屑,“必须尽快带她回府!”觅风已牵来马匹,何童却在抱起醉梦青时踉跄了一下——他从未抱过如此柔软却又沉重的身躯,像是抱着一尾受伤的灵蛇,稍一松手便会消逝。
回程的马背上,醉梦青滚烫的呼吸喷在他颈间。何童将她搂得更紧,避开崎岖的山路狂奔。路过昨日约定采桑叶的桑林时,竹篓从他肩头滑落,散落的竹片扎进泥土,惊起几只白蝶。他忽然想起醉梦青塞给他的桂花糕,此刻想必已在混战中碾碎。
醉府的门扉在暮色中敞开时,大姐醉梦香举着烛台冲出来,黄色裙摆扫过门槛:“快抬到西厢房!母亲去请郎中了!”何童抱着醉梦青穿过回廊,望见三姐醉梦艾蹲在角落抹眼泪,绿色裙角还沾着准备喂蚕的桑叶碎屑。
“让开!”二姐醉梦甜端着热水挤开人群,橙色围裙溅着药汁,“先用盐水清洗伤口!何公子,你...你去取我的金疮药!就在东厢房第三格抽屉......”她话音未落,六姐醉梦兰已抱着药箱冲来,蓝色襦裙绣着的鼠纹在烛光下微微发亮。
何童被七妹醉梦紫推出房门时,正撞见匆匆赶来的母亲林秀琪。妇人鬓角凌乱,握着药包的手却稳如磐石:“童儿别怕,青儿吉人天相。”她转身时,何童看见她发间的银簪——那是支刻着蛇形纹路的簪子,与醉梦青的图腾如出一辙。
守在房外的何童望着自己染血的双手,忽然想起醉梦青教他防身术时的月光。那时她指尖的凉意,此刻化作他掌心灼烧的痛。门内传来压抑的抽气声,他贴紧门板,听见醉梦青微弱的呓语:“何童...别...”喉间泛起铁锈味,他死死咬住下唇,直到血腥味漫满口鼻。
更鼓声渐起时,房门终于打开。醉梦甜摘下染血的帕子,眼圈泛红:“伤口已止血,只是灵力损耗过重......”她话未说完,何童已冲进房内。烛光摇曳中,醉梦青面色苍白如纸,发间银簪不知去向,露出额角因运功浮现的蛇形暗纹。
他在床边蹲下,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何童忽然想起初见时她舞剑的模样——那时桃花纷飞,她赤色裙裾扬起的弧度,比春日里任何风景都动人。而现在,这个总爱调侃他的女子,却虚弱得像片随时会飘落的花瓣。
“我在。”他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声音发颤,“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窗外晚风掠过桃枝,吹落几片将谢的花瓣,轻轻覆在醉梦青的枕边。
更漏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何童守着醉梦青的床边,连眨眼都怕错过她一丝动静。烛火将熄时,她睫毛轻颤,染着药汁的苍白唇瓣翕动:“水......”何童几乎是跳起来去倒茶,青瓷盏在手中磕碰出细碎声响,泼出的水珠洒在他手背上,竟比伤口的灼痛更真切。
“慢些喝。”他扶起她时,指尖触到她后颈微凉的鳞片——那是蛇女灵力未复的征兆。醉梦青靠在他肩头,望着他染血的衣襟轻笑:“书生的长衫,倒成了血染的锦袍。”她声音微弱,却仍带着调侃的尾音,何童却觉得眼眶发烫,别过脸去怕她看见眼底翻涌的情绪。
房门忽然轻响,五姐醉梦红抱着毛毯探进头来,红色猫纹裙摆扫过门槛:“母亲熬了补汤,说要趁热喝。”她目光落在醉梦青肩头的绷带,眼底闪过心疼,“那些山匪......冯郎已经带人去追查了。”话音未落,八妹醉梦熙大步跨进来,白色劲装换作了干净短打,臂上绷带却渗出淡淡血迹。
“四姐可算醒了!”醉梦熙将腰间短刀重重拍在桌上,震得烛火摇晃,“等你养好了,咱们再去端了那匪窝!”她虎虎生风的模样惹得醉梦青咳嗽着笑出声,却牵动伤口蹙起眉。何童下意识按住她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中衣传来,换来她带着暖意的一瞥。
九妹醉梦泠捧着贝壳串成的风铃溜进来,粉衣上还沾着溪边的青苔:“这是给四姐的护身符!”她踮脚将风铃挂在窗前,贝壳相撞发出清脆声响,“只要听见这个声音,就代表我们都在。”窗外月光漫进来,在醉梦青苍白的脸上镀了层银辉,映得她眼尾的红痣愈发醒目。
当第一缕晨光爬上窗棂时,何童发现醉梦青正盯着自己。她乌发散落枕畔,褪去平日里的凌厉,倒显出几分女儿家的娇弱。“看够了?”她哑着嗓子轻笑,忽然伸手抚上他眼下的青黑,“书生也会熬出黑眼圈。”何童反手握住她的手,触到她掌心薄茧——那是舞剑留下的印记,此刻却比任何胭脂都动人。
院子里传来三姐醉梦艾的惊呼:“蚕宝宝吐丝了!”伴随着窸窸窣的脚步声,七妹醉梦紫的声音飘进来:“快来看!新结的茧像紫色的月亮!”何童望着窗外纷飞的桃花,又低头看怀中安然的人,忽然觉得,这充满烟火气的喧闹,才是他最想守护的人间。
晨光透过窗棂,在床榻上投下斑驳光影。醉梦青望着何童眼下的乌青,突然用指尖轻轻描摹他眉骨的轮廓,沙哑着嗓子说:"总说书生弱不禁风,倒没想到能护我周全。"她语气调侃,眼中却泛起从未有过的温柔,尾音拖得绵长,像蛇信子般勾人心弦。
何童耳尖泛红,正欲开口,门外突然传来清脆的铃铛声。六姐醉梦兰抱着一摞书卷轻步而入,蓝色襦裙上的鼠形暗纹随着步伐若隐若现:"母亲说青儿需静养,特意让我送来《灵蛇吐信剑谱》解闷。"她将书放在案头,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狡黠一笑,"不过依我看,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