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去接,指尖擦过她微凉的肌肤,两人皆是一怔。这时九妹醉梦泠举着灯笼跑来,粉衣上绣着的银鱼随步伐轻晃:“三姐说厨房煨了山药粥,让……”她眨眨眼,将后半句咽回肚里,“让我来瞧瞧西厢房的烛火怎么还亮着。”
夜风掠过檐角铜铃,发出清脆声响。醉梦青将书卷藏在袖中,又往何童怀里塞了包自制的梅饼。转身回房时,忽听身后传来窸窣响动,回头望去,只见何童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惊飞的芦花鸡抱回竹筐,月光落在他专注的眉眼上,映得那道温雅书卷气愈发清晰。她望着那抹身影,腕间赤蛇图腾似也染上了暖意,在夜色中静静蜿蜒。
惊蛰那日,细雨如丝织就朦胧纱幕。醉梦青撑着何童所绘的银蛇油纸伞,立在绣房窗前看雨。腕间赤蛇图腾沾了湿气,竟泛起淡淡荧光,蜿蜒游走在皓腕之上。忽听得院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混着水珠坠落在青石板上的滴答声。
“青儿,快来看!”何童的声音裹着欣喜,他浑身湿透,月白长衫紧贴着脊背,怀中却牢牢护着个油纸包。醉梦青慌忙将他拉进屋内,取来干帕子擦拭他发间水珠,却见他变戏法似的展开油纸——里面蜷着条翠绿小蛇,鳞片晶莹剔透,尾尖还系着根红绳。
“书院后山采草药时遇见的,瞧它生得伶俐,像极了你。”何童眉眼弯弯,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凝成薄雾。醉梦青又羞又恼,拿帕子轻轻拍他:“哪有拿蛇比作人的?”话虽如此,目光却忍不住落在小蛇身上,见它吐着信子,亲昵地蹭着她手腕的赤蛇图腾。
正说着,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三姐醉梦艾抱着装满艾草的竹篮探进头来,绿裙角沾着泥点:“老远就听见你们说笑……哎哟,哪来的小灵物?”话音未落,五姐醉梦红也跟了进来,红衣如同一团跳动的火焰,怀中还抱着她家狸花猫:“我就知道四妹见了蛇走不动道!”
众人围着小蛇说笑时,醉梦青偷偷瞥向何童。少年正认真听着二姐醉梦甜讲解如何饲养小蛇,睫毛低垂,神情专注。他今日特意换了她绣的银蛇纹腰带,在烛火下泛着微光。醉梦青感觉腕间图腾愈发温热,仿佛也在为这份暖意而欢喜。
窗外雨势渐大,油纸伞上的银蛇在雨幕中若隐若现。醉梦青悄悄将手缩进袖中,触到何童塞进来的油纸包——里面是块新烤的桂花糕,还带着余温。小蛇突然游到她肩头,吐着信子轻舔她耳垂,引得众人一阵哄笑。在这喧闹声中,醉梦青望着何童,突然觉得,这样细碎的时光,竟比任何誓言都要珍贵。
入夏后的江南溽热难耐,醉府的荷花池里浮着田田莲叶,却驱不散扑面的暑气。醉梦青斜倚在临水的美人靠上,素青纱衣被穿堂风掀起衣角,腕间赤蛇图腾在日光下泛着温润的红,倒比往日添了几分慵懒。
“四姐!何公子翻墙进来啦!”九妹醉梦泠的声音从游廊那头飘来,粉衣沾着水珠,显然刚从池边戏水归来。醉梦青慌忙起身,却见何童已立在月洞门前,竹编的凉帽歪戴着,长衫下摆沾着草屑,怀里还抱着个藤编的小筐。
“书院今日放假,去山里寻了些好东西。”何童擦着额角的汗,掀开筐上的荷叶——里面躺着几尾通体银白的小鱼,在清水里游得欢快,尾鳍上还系着细细的红绳,“听人说,这叫‘银鳞蛇尾’,与你的图腾倒有几分相似。”
醉梦青凑近细看,小鱼游过她腕间时,赤蛇图腾竟微微发烫,鳞片纹路仿佛活过来般舒展。她正要开口,忽听得身后传来窸窸窣响动。转头望去,三姐醉梦艾抱着装满驱蚊香囊的竹篮,绿裙上绣着的玉兔栩栩如生;五姐醉梦红晃着腰间的铜铃,红衣狸猫绣样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我说怎么满院飘着草药香,原是何公子又来讨好四妹了!”五姐调笑着凑过来,指尖轻轻戳了戳竹筐。小鱼受惊乱窜,溅起的水珠落在醉梦青的衣襟上,洇出深色的痕迹。何童见状,慌忙从袖中掏出块素帕,却在触及她衣角时猛地缩回手,耳尖涨得通红。
“这鱼要养在活水缸里。”二姐醉梦甜不知何时也来了,橙色裙裾扫过青石板,“正巧厨房新做了绿豆糕,何公子若是不嫌弃……”话未说完,八妹醉梦熙拎着木剑闯进来,白衣猎猎作响:“养什么鱼!不如随我去后山练剑,保准暑气全消!”
众人笑闹间,何童悄悄将个油纸包塞进醉梦青掌心。打开时,是块裹着荷叶的冰酪,凉意顺着指尖蔓延开来。醉梦青抬眼望去,少年正被七妹醉梦紫追问书院趣事,月白长衫被风吹得鼓起,却始终含笑往她这边张望。池面突然漾起涟漪,惊散了满池碎金,她腕间的赤蛇图腾与水中银鱼相映,恍若一场温柔的梦境。
立秋那日,细雨裹着桂花香漫进醉府。醉梦青坐在绣房窗前,指尖捏着金线,正将银丝绣成的蛇纹往月白扇面上缀。腕间赤蛇图腾随着动作若隐若现,忽然听见院外传来竹竿敲打晒席的声响,紧接着是何童带着笑意的声音:“青儿,接住!”
抬头时,只见枚裹着油纸的桂花糖糕从半开的窗棂飞进来,稳稳落在她膝头。醉梦青慌忙起身,就见何童站在院角的老桂树下,月白长衫沾着零星的桂花,手中还握着把新扎的竹扫帚——分明是帮醉家清扫晒场来了。
“何公子又来‘顺手帮忙’?”五姐醉梦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红衣女子斜倚门框,怀中狸花猫正懒洋洋地舔爪子,“昨儿帮大姐修秋千,前日替三姐搭瓜棚,合着我们醉府的活计,都被你包圆了?”
何童耳尖泛红,挠着后脑勺辩解:“私塾这几日清闲……”话未说完,八妹醉梦熙风风火火闯进来,白衣下摆沾着泥点:“正好!后山的路被暴雨冲垮了,何兄随我搬些石头去!”说着便要拽人,却被二姐醉梦甜拦住。
“先喝碗莲子羹。”二姐端着青瓷碗,橙色裙裾扫过满地桂花,“四妹,把你新酿的桂花酒也取来,给何公子解解乏。”醉梦青应声去取酒坛,转身时却撞见何童正望着她笑,目光落在她腕间若隐若现的赤蛇图腾上,温柔得仿佛要将月色揉碎了酿进酒里。
酒过三巡,众人围坐在桂树下猜灯谜。六姐醉梦兰晃着蓝裙上的银鼠坠子,狡黠一笑:“我出个——‘盘绕如银缎,灵动隐幽光’,打一物!”七妹醉梦紫咬着桂花糕,斜睨何童:“这谜面,莫不是专为某人准备的?”
醉梦青低头啜酒,却见何童悄悄挪到她身边,袖中滑出个锦盒。打开时,里面躺着枚银蛇发簪,蛇眼嵌着两粒暗红玛瑙,在月光下与她腕间图腾遥相呼应。“前日在铁匠铺打的……”何童声音发颤,“若不嫌弃,明日替你绾发可好?”
夜风掠过树梢,摇落满庭桂花。醉梦青感觉腕间图腾烫得惊人,却比不过心口翻涌的热意。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她望着何童被月光染白的侧脸,忽然觉得,这样被细碎温柔填满的时光,或许就是最漫长的山盟海誓。
霜降那日,晨雾还未散尽,醉府的竹篱笆上凝着层白霜。醉梦青披着青狐裘站在廊下,望着院外被露水压弯的菊枝出神,腕间赤蛇图腾在寒气中泛着冷冽的光。忽听得角门“吱呀”轻响,何童抱着个粗陶坛子闪身而入,月白棉袍肩头落着几片未化的霜花。
“后山的野菊开得正好,晒了三日酿成菊花酒。”何童哈出白雾,呵着冻红的手指揭开坛盖,酒香混着菊香顿时漫开,“特地留了些花瓣,想着给你……”话未说完,三姐醉梦艾挎着竹篮从厨房出来,绿袄上绣着的玉兔踩着霜花,“正巧我蒸了桂花糕,何公子快进来暖暖身子。”
正说着,五姐醉梦红的笑声从游廊传来。她裹着猩红斗篷,怀中狸花猫蜷成毛球,“昨儿见你在市集买针线,莫不是要给四妹绣护腕?”何童耳尖瞬间通红,低头时发间青玉簪子的赤蛇流苏轻轻摇晃,倒是醉梦青大方地伸手:“拿来我瞧瞧,针脚歪了可要重绣。”
众人拥进暖意融融的堂屋时,八妹醉梦熙风风火火撞开门,白衣上沾着草屑:“好热闹!我刚从镇上带回消息——”她突然压低声音,“城西王家的公子又托媒人来了,说是不介意四姐的……”话未说完,何童手中的茶盏重重磕在案几上,溅出的茶水在青砖上洇出深色痕迹。
醉梦青垂眸望着腕间图腾,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银蛇发簪。屋内陡然安静,唯有二姐醉梦甜往何童碗里添了勺热汤:“快些喝,凉了可就苦了。”九妹醉梦泠眨着眼睛,粉衣上的银鱼坠子晃了晃:“王家公子哪有何哥哥好?上次他翻墙还帮我捞起了掉进荷塘的香囊!”
暮色渐浓时,何童执意要送醉梦青回房。两人踩着满地碎金般的落叶,行至竹林深处,他突然停住脚步。月光透过竹枝洒在他肩头,映得那双眼睛亮得惊人:“青儿,等开春县试放榜……”他顿了顿,从怀中掏出个锦囊,里面躺着枚刻着蛇纹的竹牌,“无论结果如何,我定会……”
“嘘——”醉梦青指尖轻触他唇畔,腕间赤蛇图腾在夜色中泛起微光。远处传来醉府姐妹们的笑闹声,惊飞了枝头宿鸟。她将竹牌贴身藏好,忽然觉得,比起山盟海誓,此刻被他小心翼翼护着的忐忑心意,才是这寒夜里最暖的炉火。
腊月廿三,醉府的灶台飘出麦芽糖的甜香。醉梦青蹲在厨房角落,正往陶罐里装新腌的蛇莓酱,腕间赤蛇图腾被热气蒸得发烫。忽听得院外传来喧闹,八妹醉梦熙的声音穿透寒风:“何公子又来当苦力了!这次扛了半车年货!”
她慌忙起身,正撞见何童顶着风雪跨进门槛,月白棉袍落满雪花,肩头还压着袋糯米。见她出来,少年冻得通红的脸上绽开笑:“街上新开了香料铺,带了些玫瑰露给你……”话未说完,五姐醉梦红晃着铜铃走来,红衣上的金线狸猫在火光中跃动:“哟,知道四妹爱熏香了?昨儿还见你偷师我调香呢!”
厨房里顿时热闹起来。二姐醉梦甜往灶膛添了把柴,橙色围裙沾着面粉:“何公子来得正好,帮四妹磨糯米粉!”三姐醉梦艾抱着装满干果的竹篮,绿袄袖口绣着的玉兔啃着桂花,“记得留些力气,待会儿还要帮大姐写春联。”何童连连点头,接过醉梦青递来的热茶时,指尖擦过她微凉的手背,两人皆是一颤。
暮色降临时,醉府挂满红灯笼。何童站在梯子上挂灯笼,醉梦青仰头递着麻绳,腕间赤蛇图腾在火光下映出细碎金斑。突然一阵风过,梯子摇晃起来,她下意识伸手去扶,却被何童稳稳抓住手腕。少年垂眸看她,睫毛上凝着冰晶:“当心摔着。”
“四姐!何公子!快来吃灶糖!”九妹醉梦泠的声音从堂屋传来。粉衣少女举着糖瓜,银鱼坠子在灯笼下闪闪发亮。众人围坐在暖烘烘的堂屋,猜灯谜、剥瓜子,笑声惊得梁上的燕子扑棱棱乱飞。醉梦青偷偷望向何童,见他正认真听七妹醉梦紫讲西域奇闻,月白长衫裹着单薄的身子,却固执地往她身边挪了挪,生怕炉火烤不到她。
夜深人静时,何童要告辞。醉梦青追到角门,塞给他个绣着蛇纹的锦袋,里面是新烤的姜饼。少年接过时,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方才偷学醉梦甜姐姐做的,不知合不合你口味。”打开一看,是块歪歪扭扭的麦芽糖,中间竟嵌着几粒红亮的蛇莓。
寒月爬上屋檐,将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醉梦青望着何童远去的背影消失在雪地里,腕间赤蛇图腾随着心跳微微发烫。她攥紧掌心的麦芽糖,忽然觉得,这平凡岁月里的每一分甜蜜,都比任何绮丽的誓言更令人安心。
新年的爆竹声还未散尽,江南的雨便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醉梦青撑着那把绘有银蛇的油纸伞,立在回廊下看雨。雨滴顺着青瓦坠落,在石阶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她腕间的赤蛇图腾在湿润的空气中泛着柔和的光。
“四姐,何公子来了!浑身都湿透了!”九妹醉梦泠急匆匆跑来,粉衣裙摆沾着泥点,“还抱着个大箱子,说是什么要紧东西!”醉梦青心头一紧,忙迎到前厅,只见何童站在门槛处,月白长衫滴滴答答淌着水,怀里却死死护着个朱漆木箱。
“当心着凉!”醉梦青慌忙取来干帕子,却见何童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摞书卷,最上面放着幅未完成的画,画中女子身着青衫,腕间赤蛇栩栩如生,正是她低头绣花的模样。“前日整理旧书,翻到些古籍里记载的蛇女传说……”何童耳尖发红,“想着你或许喜欢。”
话音未落,五姐醉梦红晃着腰间的铜铃现身,红衣上的狸猫绣样随着动作灵动鲜活:“我说何公子冒雨前来,原是给四妹送‘宝贝’来了?”她伸手要去翻画,却被八妹醉梦熙拦住。白衣少女握着木剑,笑得狡黠:“先让四姐瞧瞧,我们在旁守着,保准没人偷看!”
众人笑闹间,醉梦青翻开一本泛黄的古籍,书页间突然滑落张字条,上面是何童清秀的字迹:“待春日放榜,便与你同游西湖。”她心头一颤,腕间图腾仿佛感应到主人的心意,微微发烫。这时,二姐醉梦甜端着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