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尼玛。”大宋翻白眼。
曹予恒全然不以为意,只是笑笑,声音很轻地说:“今晚继续翻牌。”
同学们见曹哥接梗了,更加肆无忌惮地继续开玩笑。
远方的张元凝视这一切,目光落在曹予恒的微笑上。他总感觉今天的曹予恒不太对劲,一言一语充斥着微不可察的苦涩。
昨天的淤青历历在目,张元有点头绪想要问曹予恒,但没等到他开口,老师就踩点进班,吆喝一声:“准备考试,把东西收收全部放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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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滴答滴答流逝中。
同学们都在冒汗解题,张元此刻却心思紊乱。心里想的明明是B,手却圈D;想的是C,手还是圈D。
脑海被曹予恒鼻青脸肿穿着大宋校服的模样占据。
分针又嗒一声。眼看考试时间所剩无几,张元干脆从草稿纸撕下一角,刷刷写了些什么后折起来。
考试周的座位被明确分开,他跟曹予恒之间隔了一条走道。走道说宽不宽说窄不窄,就是风水不太好——监考老师总爱逗留在这一列。
张元静默观察隔壁,想起考试前曹予恒说的“不想考试啊,都选D可以吗?反正我认真考也不及格,随便考也不及格”,然后寄希望于他看过来,这样手里的小纸条就有机会传递出去。
但曹予恒是个撒谎精,考试考得可认真了。一眼都没看过来。
张元只能凭自己的双眼,像小时候玩的“避开老板视线,上班偷懒吧”小游戏,静静等待监考老师转身的时机——然后将纸条扔给隔壁。
曹予恒被纸条砸中鼻尖,诧异回望。
看见纸条,他不由自主扬起嘴角。
“张元。”就在他差点捡起的刹那,考场却响起监考老师的声音。
两人双双做贼心虚,僵硬扭头,与监考老师来了个面面相觑。
监牢老师抓到现行犯,沾沾自喜:“早就听说你俩爱传小纸条,咋滴,这么恋恋不舍,连考试也要传?”
张元:“……”
此刻他十分懊恼,也对曹予恒感到抱歉。
辛辛苦苦守到传小纸条的时机,盯得眼睛都干涩了,没想到却败给了听力障碍——他没听见监考老师急转身的跫音。
东窗事发,曹予恒想要包庇也无能为力,只能在监考老师的步步逼近下举手投降。
目光一直锁定在那张未打开的小纸条,好奇心都快溢满而出了。
“我的错。跟他无关。”张元跟着举手,赶紧揽下全责。
监考老师目睹了事情的经过,也不怀疑、不追究。只是他实在好奇张元身为乖学生,到底为何执意要在考试时间传纸条。
于是他默不作声地走到曹予恒旁边,捡起纸条打开查看。被截胡的曹予恒哑然,却又无可奈何。
【你的校服洗烂了?】
“……”监考老师瞄了纸条,再瞄了一眼曹予恒,顿时无语。
这有什么值得在考试时间不惜传小纸条也要问的?
“继续考试。”他将小纸条没收,向张元严肃道:“下次再被抓到,不管你写了什么我都算你作弊。”
被宽容大赦,张元点头如捣蒜。随后埋头继续考试。
曹予恒心系小纸条,继续考试的当儿,时不时抬头望隔壁。心底悄悄期待隔壁再给他传小纸条,但直到考试结束,张元都很乖的没再传纸条。
交卷后,曹予恒盯着他,不满地“呿”了一声。
张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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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大宋就刚刚的事迹好奇发问:“张哥你可真牛逼,竟然在考试的时候传小纸条!小纸条写的是啥?答案吗?那曹哥不得感动得哭?你竟然为了帮助他这摊扶不上墙的烂泥,冒这么大的风险!”
张元掏出小册子写字解释:【没有写东西,纸条不小心扔出去的。老师检查了没有作弊嫌疑才放过我的,不然我现在不会在这里了】
“好吧。但是没有写东西?”大宋一脸“你看我信吗”的表情。
他摇摇曹予恒,一脸“你信吗”的表情。
“没有写东西?”曹予恒也不相信,眉头微蹙,“传小纸条怎么可以不写东西?你这算侮辱小纸条了。”
张元没有回答。
曹予恒也罕见地没有继续逗他,独自生闷气。
大宋忽然想起什么,对曹予恒勾勾手示意他贴过来一点。
“曹哥。”他用手挡在嘴边,说悄悄话,“刚我爸妈两公婆旅行回来了,我大姐也从宿舍回来了。现在我家全家都在,今晚可能没有办法继续收留你了……”
曹予恒闻言,先是略显失望,但转瞬还是笑笑:“没事儿,你曹哥兄弟遍布江湖,一定能找到其他人给我借住家里。”
“真的抱歉啊,明明答应了你……卧槽,我还是第一次跟你道歉。”大宋说。
“真没事儿。”曹予恒依旧笑笑。
张元看着他俩咬耳朵,也愤愤地咬了口手里的三明治。
好朋友三人行,你俩却避着我讲悄悄话是什么意思?
孤立我?
视线不禁在曹予恒频繁的微笑上游移,心想他跟大宋的关系比想象中还亲密。
不仅可以亲嘴、可以互穿衣服,还是班上公认的“老夫老妻”。
张元忽然想明白了这段时间心底那层道不明说不清的感受是啥。
原来那就是所谓的朋友醋。
长那么大,算是体验到了。
午休结束,一行人返回教室,张元总是有意无意地走在两人后面。
两个人一如往常,明媚开朗地插科打诨,路过其他班级时还有不少人探头打招呼。
正午时分,烈阳下的所有影子都很短。这个世界比平时更加耀眼明亮。
暖阳倾洒在他们身上,闪闪发光。
眼前的光景使得张元蓦然驻足,屋檐将高挑的人笼罩在阴影之中。
登时,张元惊觉这才是自己本该待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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艰难的一天终于过去,曹予恒回家的步伐及其沉重。
他站在家门口,迟迟没有进去。
就在前几天,爸爸的小三拖着大包小包,住了进来。
他为母亲愤愤不平,一气之下便离家出走,到大宋那里避难。
家丑何必外扬。小三的事他其实连大宋也没有说,借宿的时候只是随便找借口搪塞过去。
想起跟大宋撒的谎,原本烦闷的心情更糟了。
他没有找其他兄弟江湖救急。
或许碍于面子,也或许他不敢。
其实他也想找个人依靠,但却不懂该找谁。
他不想自己一直以来意气风发的形象一朝坍塌,不敢向其他人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更不敢找近在咫尺的邻居兼发小,生怕他们家透露消息给父亲。
偌大的世界,竟然没有一处属于他的避风港。
曹予恒哑然失笑,犹豫良久,还是开门回了家。
一进门,母亲的物品映入眼帘。好几个工人又陆陆续续从主人房里搬出了更多母亲的物品,而小三正坐在客厅,悠闲地品茶监工中。
“你在干嘛?!”曹予恒一个箭步冲到蔡静面前,将她手上的茶盏拍落在地,“我妈还没死你就急着登堂入室了?!”
蔡静起身捡碎片,声音细柔,表情无辜:“国栋他要我别睡客房了。但主人房有那么多你妈妈的东西我总感她在哪里盯着我看一样,怪不舒服的,所以我就……”
“别说得我妈好像死了一样!”或许那份做作的模样能轻松蛊惑父亲,但曹予恒绝不着她的道,“只要我妈妈还活着,她就还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你区区一个小三凭什么动她的东西!”
“啊!”蔡静的手被碎片划破,一小颗血滴渗出。
好巧不巧,曹国栋刚好回来,目睹了这一幕。
“小静!”他关心地上前查看蔡静伤势,“怎么受伤的?茶盏怎么碎了?”
蔡静靠在曹国栋胸膛:“予恒他……他质问我为什么戚予没死就搬进来……还说我是……说我是小三。看来我在这个家很多余,国栋,我想我还是离开比较好……”
“不,你不许离开。”曹国栋掷地有声,他蓦地站起来,不分青红皂白送了曹予恒一巴掌,“你妈没有教你吗?对待长辈不许无礼。”
力道之大硬生生将曹予恒平移踉跄了三米多。
曹予恒茫然地捂着脸,背叛之情占据心头,眼泪不争气地往外涌。
他是一刻也不想继续待在这个家了。
他夺门而出,却又无处可去,最后来到一处公园,落寞的坐在秋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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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元接到曹予恒电话时刚洗澡出来,没有佩戴助听器。
接听后,对面叽叽喳喳一大段输出,张元一个字也没听清。在他耳里全是难以破译的杂讯,他只勉强听见“千叶公园”以及“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