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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一章·社会我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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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之后灯火寂静,耀眼霓虹与都市繁华都渐渐熄灭。

仰起头,可以看见雨过天晴、月明星稀。

王陵珊拎着高跟鞋赤脚走在长安街上。

脚底是深秋的雨。

“要不你穿我鞋吧,我没脚气。你这容易肚子疼。”刘幸福追在她身后,絮絮叨叨像个父亲。

王陵珊愉快的转身。

几天不见,刘幸福花白了头发。分明才四十多岁,搞得跟个小老头一样。

刘幸福后边,是摔破了头的文达和眼镜歪了的齐迎亚。

王陵珊面对他们,往后退着走。

即使是普通人,也会在某些特定的时刻变得英勇。比如现在。他们努力挽留的样子让她感到即使直面死亡也没有太多遗憾了。

“走啊,打个车去医院。”她语调清扬。

齐迎亚从没见过她这样恣意的样子。

这一天的王陵珊任性、飞扬,没有任何伪装,比任何时候都漂亮。

“我说说齐染。”齐迎亚忽然说。

王陵珊一点也不好奇齐染。

她只想从齐染入手,不那么突兀的询问齐染“那个妹妹”的情况。可当她见到一夜白头的刘幸福和脏兮兮又是血污又是灰的少爷们,一句谎话都不想再说了。

“我其实就是想打听他那妹妹。她叫什么,做什么工作,是个什么样的人?”

“叫齐乐菲,在银行上班,是个……天生神力的女人。”齐迎亚没有问她为什么打听齐乐菲,直接答得毫无保留:“年少成名。”

“体育竞技?”

“德州龘扑龘克。”

王陵珊扬眉。

在蓟城,这东西总是跟赌博沾亲带故。

“国际大赛。她有WSOP金手链。”齐迎亚解释:“你如果想算计她,不要轻敌。”

王陵珊笑:“有你这么出卖亲戚的吗?”

“你不会。”

“还有吗?”

“好酒好色。有些才华。”

“详细说说?”

“女海王,央美毕业。是个听着死亡摇滚画水墨画的女人。”齐迎亚说。

“现在叫她出来喝酒?”

齐迎亚拨通了齐乐菲的电话:“出来帮我画两幅画。”

饶是刘幸福这种只有一个心眼的烂好人,也反应过来齐迎亚不对头。

齐迎亚不应该跟任何人谈论齐染和齐乐菲。

他们都是最应该避嫌的关系。更别提他甚至没有问王陵珊打听齐染兄妹的目的。

“画什么发给我,到时候寄你。还有事吗?”

出乎意料,齐乐菲的声音听着像是未变音的少年,清冽倔强中沉着一丝喑哑。

齐迎亚几乎没有思索:“我有个朋友想问你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事关她的生死。”

然后他把手机递给王陵珊。

齐迎亚作为一个商业集团的掌舵人,他不可能为了她抛下家庭和公司,去赤膊拼命。他成为不了故事里的男主角,他不可以让老人失独,也不可以让工人失业,他不能轻易的去死。事实上就算他抛下这一切,为了爱情去拼命,又能发挥什么用呢?

他接受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可是……

崔璐说:“齐总是有钱人家养出来的情种。”

郁杭说:“小齐总天真赤诚。”

王陵珊感觉齐迎亚递过来的手机有千钧重。

你知道郁杭这个人吗?

你喜欢他吗?

你愿意嫁给他吗?

王陵珊问:“我想知道寿比胡同公共厕所正对的那叫四合院对齐小姐有什么意义。”

电话没有被挂断。但话筒对面是长久的沉默。

在齐迎亚提供的信息中可以得知。

齐乐菲脑子正常,身体素质优越,家里又都从军。

那么正常情况下,比起别的学校,军校才是她的首选,可她去了美院。

这种情况通常只有两个原因,一是热爱,二是趋避。

真热爱绘画,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不会不继续深造,起码更不至于毕业就去银行。

答案剩下趋避。

自古以来,武夫与文人总是相看两相厌。齐父虽然身居高位,但不一定能在文人墨客的圈子里呼风唤雨。毕竟不论什么世道,艺术家总是特立独行的一类。虽说有些文人墨客卑躬屈膝,可也总有人不为五斗米折腰。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泼墨挥毫直抒胸中块垒的小群体一直存在。

齐乐菲有意选了一条与父兄最远的路。

那么矛盾的根源在哪里?

如果关系不好,齐染把他这个妹妹推给郁杭,希望得到什么呢?

牺牲妹妹的人生,换取自己想要的利益?

满足妹妹的愿望,获得家庭的幸福?

王陵珊挑眼去看齐迎亚。齐迎亚那表情并不像对寿比胡同这个地方完全陌生。

“你想问郁杭还是唐尧臣?”齐乐菲问。

好,现在王陵珊知道了一个新的名字——唐尧臣。

“郁杭。”王陵珊并不贪心。

齐乐菲答:“他对我而言没有意义。”

“但齐小姐对他不陌生。”

“是不陌生。六年多以前。我为了报复我爸不让我早恋。去酒吧去找一夜情认识的郁杭。当时他在我眼里是头有点利用价值的漂亮种猪。”齐乐菲毫无感情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那晚我们过得都不好。可能是他不太情愿,也可能是我技术太差。总之唯一合拍的地方是脾气都不好,最后谁也不服谁,像在床上打了一架。”

王陵珊跟齐迎亚对视一眼,齐迎亚露出了一言难尽的无奈。

“用完之后我扔给他两百块钱,上头写了句:’我嫖了你,后会无期’,想着回头我爸要是找他,他能把锅甩给我。”

“回家之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我爸打我。我砸电视摔电脑,还按警报。警卫班扛着枪破门,事情闹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我扯着自己抠出来的吻痕坐地上哭天抢地说我爱他。我爸直接心脏病发作。”

“我爸去医院之前把我关在家里。我绝食反抗。第五天吧,反正快饿死的时候。我哥回家给我看了张照片。偷拍的老照片,目测两千年前后。照片里唐尧臣跟郁杭在你说的那个院里吃西瓜。”

很明显,齐乐菲跟家里的矛盾不是因为“青春期”。

青春期多数是因为自由、沟通、自尊、关注……跟家里闹别扭,没几个小孩是以气死父母为目的故意发脾气的。

一个小孩为报复父亲不让自己早恋而去找一夜情?那她那个被拆散的便宜男朋友算什么?这种时候为了表现情比金坚,不是应该私奔吗?说到底那倒霉孩子不过是跟郁杭一样用来惹她父亲生气的工具人罢了。

齐染拿那张照片来跟齐乐菲谈条件。

那么也就是说那张照片里有齐乐菲真正在意的因素。

排除工具人郁杭。剩下唐尧臣和院子。所以唐尧臣是齐乐菲跟齐父矛盾的中心?

“我哥说以后不管我,但我要是想知道郁杭的信息,只能拿成绩换。不论大小测试什么科目,考一次年级前三,就可以累积一个字。用这些字拼出来的问题,他有问必答。”

“我答应了,然后去警察局跟警察说有人强龘奸我。”

“‘他是谁?’‘他在哪?’‘他跟唐尧臣什么关系?’,得多少个字儿?我上的是蓟城最好的中学,考前三是白日做梦。”

“有困难找警察。我画了张素描。那天在警察局,我告他强龘奸,他说我嫖龘娼。不太愉快。但我知道了他叫郁杭,跟唐尧臣同年,是唐尧臣的朋友。”

“打那之后,我缠上了他。我说我喜欢他,一见钟情,百折不挠。他不瞎,拒绝我拒绝得很丝滑。”齐乐菲停顿了一下:“所以,我知道他学习不好,差点没毕业。身高一般,撑死一八一。前女友很多,每个都给分手费。他做事拖拉,人生信条是今日事今日毕,今日毕不掉明日再毕。他喜欢看漫画,近视两百度,吃肯德基就拉肚子。”

王陵珊抿嘴。

原来郁杭在齐乐菲心里的定位是:学渣、矮子、花心、拖拉、宅男、体弱,以及床上只值两百块。

王陵珊斟酌了一下语气:“他,也不全是这样的。”

齐乐菲:“他最好这样,不是吗?”

通话氛围气氛急转直下。

齐乐菲站在候机厅的巨大玻璃窗前,倒影在玻璃上的航班延迟通知一行行滚过。

早在六年前,齐染把她和郁杭从警察局捞出来没几天,就问过她:“如果将来哥跟他一定要死一个,你希望是谁?”

“你。”她真心实意。

齐染爽朗大笑:“即使这样,哥也支持你嫁给他。”

这场对话似乎解除了某种禁忌。

从那之后,郁杭不停出现在她的生活当中。他跟齐染看起来很熟,关系非常好,有点像曾经唐尧臣跟齐染之间那么亲密。

他们常常一起喝酒、吃饭、失踪,以及跟她闲聊。

这些年,齐乐菲的表白很敷衍,郁杭的拒绝从不犹豫。

他们之间的不可能,不在于那糟糕的一夜情,不在于警察局撕破脸的相互指控,也不在于谁更花心滥情。

只在于她是齐染的妹妹。

因为她是齐染的妹妹,他们便绝无可能。

可是郁杭在两天之前向她求婚了。

十月一号,齐乐菲所在的支行轮值营业,本来留一个值班经理就可以。结果她们那位年近五十还没嫁出去的变态女领导,长假逼着所有零售员工回来加班。在领导疯狂输出的傍晚,郁杭的电话毫无预兆的打了进来。

一群垂头丧气的员工,坐在会议室里如临大赦的听到领导的电话铃响。

领导年纪大,听筒声音大到近似公放。通常她会出去接电话的,昨天也不知道是怎么,直接就听了。

于是,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听到郁杭情深意切地说:“我们结婚吧。”

因为他声音好听,态度又极诚恳,一分钟前还极端暴躁的领导差点被他蛊惑说了好。

理智战胜心动,领导问:“你是谁?”

他反问:“你是谁?”

“你找谁?”

“齐乐菲。”

领导直接挂断。

身边同事的手机开始闪烁。

齐乐菲看了一眼,是郁杭的号码。

“我们结婚吧。”

同事尴尬的看她,齐乐菲伸手挂断了同事的为难。

手机轮着闪烁,郁杭的爱意击鼓传花。

这种情绪很复杂。

虽然不知道齐染做了什么,郁杭才会铁了心要跟她结婚。但郁杭跟她求婚。意味着齐染马上就要死了。

她恨齐染,她理解郁杭的动机,她知道这些年齐染跟郁杭之间的情义是真的,她明白他们终有一日要你死我活。

但是,齐染死了,她的恨和遗憾和悲伤就该一起死掉。该结束了。

“后会无期。”齐乐菲给郁杭发了这样的短信,买了一张离开蓟城的机票。

她本来也不爱郁杭。自始自终,她都对对那个可能杀死齐染的危险人物没有兴趣。

“我不可能答应嫁给他。”齐乐菲对王陵珊说。这句话的跳跃程度,令王陵珊以外的听众都为之皱眉。

刘幸福买来一瓶啤酒和三瓶矿泉水,啤酒给王陵珊,矿泉水一人一瓶。

电话挂断之后,四个人蹲在路边,一时无话。

“唐尧臣是谁?”王陵珊直接问。

齐迎亚沉默片刻答:“是我以前户口本上的弟弟,齐乐菲生活中的二哥。他打破过齐家的选择,户口落在我家,人在齐乐菲家。”

“后来呢?”

“后来疯了。”

齐迎亚讲了一段很古早的故事。

象山唐家在民国时期有个在族谱上标注了早夭的孩子。叫唐栋。

这人其实没死。他极聪慧,曾被唐家寄予厚望,可天性放浪形骸。虽然出身书香门第,江湖气却过重。在那个民情激愤的年代,他只想当侠客杀洋人,不愿意参与革命。这人后来跟家里老爷子赌气愤而离家,又因为一身本事成了许多人物的座上宾。等到两党合作,教龘员和校长都是好手,他认为天下迟早是国人的,索性就撂挑子带着太太远遁到欧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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