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玄佑终于笑起来,让白珏起身说话。“很好,比那些个平登青云,却忘百姓艰辛的贪官要强太多。”
“来人,赏珠玉一匣。”
白珏抱着赏赐,却有些开心不起来。他谨慎揣摩圣意,不知道白玄佑为什么夸就夸,非要拿贪官来和他作比较。
白玄佑似是没想那么多,转头问起二皇子白琅,“听闻民间出了些新戏?”
“不止,还有新的书册,销量极好,老奴刚抓了几个偷懒的太监,便是因为看这个。”章公公那语气,配着他一张极具喜感的脸,逗得皇帝朗声大笑。
白琅适时回:“儿臣常伴父皇身侧,随着年纪渐长,更对父皇言行感悟甚多。想必大家都是这么想,才对书册爱不释手。”
原来,白琅把白玄佑这半生的事迹编成了书册和戏,隐去主人公的身份,放在民间流传。
少了身份的加持,却仍旧广受追捧,没有什么比这个更令白玄佑开心的了。
白玄佑显然很吃这套,他大手一挥,对白琅道:“编书的人才可难寻。这样,你挑几个人,去翰林院学习。”
翰林院只有才学极高之人才可以进,历代宰相皆出自翰林学士。学习倒是其次,重要的是,白琅得了皇帝首肯,可以在翰林院中培养自己的势力。
这不比那盒珠玉实惠?慕怀昙想。她好似看见白珏的脸色变暗了。
慕怀昙没想到自己是来看戏的,不过这样也好,舒心。
她正打着如意算盘,下一秒,她听见皇帝在上面说:“谁是慕家大姑娘啊?”
霎时间,无数双眼睛看向这个角落,慕怀昙顶着压力,站出来朝皇帝行礼。
“听闻你和孤的三儿子之间,还颇有一段渊源?”好在,白玄佑面上仍是笑着的。
这是可以拿出来说的吗!慕怀昙在心中呐喊。她朝白瑾瞥了眼,发现那个几乎不吭声的人,竟然往前走了几步。
“父皇,那日只是个意外。清虚观外台阶甚陡,脚滑跌倒是常有的事,慕姑娘只是与儿臣恰好撞上。”白瑾拱手道。
白玄佑微怔,他没想到白瑾会站出来说话,分明方才闹得那样凶,白瑾都未置一词。
慕怀昙也没想到,是脚滑还是故意扑过去,她不信当事人能不知道。既然如此,白瑾为什么还要帮她说话?
当事人都这样说,白玄佑也不好再问下去,“既然是误会一场,那此事也就到此结束,不可再人云亦云,更令真相蒙尘。”
慕怀昙知道,有了他这句金口玉言,她与白瑾的事,算是真的翻篇了,世人也不能再拿此事来污她名声。
虽然也不算污......
她的心刚放回去,台上的白玄佑又开口:“听闻慕家大姑娘以‘武’闻名京城,这在对女儿家而言,可是罕事。”
“孤也未曾见女子有这般武艺。不过这是好事,世人都说女子应柔,应贤,孤却不以为然。孤的子民里,女子占一半,若人人弱柳扶风了,仅靠剩下的一半男子,还要除去大半不成器的。那国还怎么强?”
“但朝中的那群老古板偏要对孤说,女子生来柔弱,孤的想法是逆天而为。慕家大姑娘,你可否让这群人看看,孤究竟是不是逆天而为啊?”
慕怀昙只能应是。
她实在不想揽这差事,没有实质性的奖励不说,还两面不讨好。表演好了是驳朝臣的面子,没表演好就是驳皇帝的面子。
她走上前,本想赤手打一套拳。但白瑾走过来,把自己的桃木剑递给她,并耳语:“太初剑法。”
慕怀昙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太初剑法是玄门的入门剑法,以基础、实用、易于流传著称。原主初习武术时,练的就是这门剑法。
慕怀昙虽是第一次使太初剑法,但这具身体已经练过千万回,再加上她对武术的领悟力,几乎已经达到人剑合一的境地。
她动作舒缓而有力道,一呼一吸间,招式万变。槛外鲛绡纱被剑气带动,本是世间至柔之物,此时却变化迅疾如白电。
湖中水被白纱拍打起来,在空中飞溅,落出无数清脆的雨滴声。场上人皆屏住呼吸,早已看呆。
随着慕怀昙一式收剑,万音骤停,湖面平静无波,仅余波光粼粼。
柔软鲛绡纱滑过桃木剑,又从慕怀昙面颊上拂过。待鲛绡纱落下,那明亮如炬的双瞳,已然恢复平静。
但没有人能忘记那双眼。待看客回神,发觉背后已出了层薄汗。
慕怀昙不骄不傲地朝皇帝拱手道:“此为太初剑法,为玄门入门剑法。清虚观慷慨,曾将此剑法广授于民。民女便是以此剑法入门。”
“若要鼓励女子习武,依民女见,太初剑法便是不二之选。”
白玄佑俯手称好。无论是慕怀昙的表现,还是她的那一番话,都深得他意。
他顺水推舟地差人去办,往日总是反对他的顽固派老臣,此时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
“慕家大姑娘,孤封你为护英使,日后若有什么武学方面的问题,孤便要他们来问你,可好啊?”
慕怀昙也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看翡烟郡主那不可思议的表情,她便知这是好事。
谢过皇恩,慕怀昙把桃木剑还给了白瑾。她正要道谢,白瑾却先走了。
慕怀昙望着白瑾背影,面露疑惑,她怎么觉得,白瑾似乎总躲着自己?
她也要离开,但一个宫女将她拦住,说:“慕姑娘,贵妃娘娘有请。”
宫里只有一位贵妃,那便是白瑾的生母乌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