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一苦笑了几声:“世道浇漓,国将不国!我一个小小的捕头除了喝酒还能做什么?”宇文弋罗忽然想起萧沉鱼已经执掌感察量刑司,而以肖六一的性子是肯定不会服她的,所以在司里必然会遭到对方的打压,当差必然十分煎熬。
肖六一用手抹了下脸,给自己倒了盅热茶,言道:“如今萧大人掌控了感察量刑司,上上下下的司员全部被她拢住了。本捕头倒成了闲人一个,不过俸禄银子还可以照拿。在司里当了几十年差,就没有空闲的时候。如今倒是彻底闲下来了。”
因为萧沉鱼效忠于宇文家族的缘故,宇文弋罗自然不好开口说什么,只得低头饮茶。肖六一自嘲道:“世事难料啊!说起来当初还是我将萧大人抓入潜力世界里的,不想不到两年的工夫,她就成了我的上司。而我呢,从一名小捕快熬了二十多年才成为总捕头。仔细想想,这差距也忒大了!”话毕自嘲地哈哈笑了起来。
见宇文弋罗没有搭言,肖六一收起了笑意:“宇文将军,你这样的贵人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呢?”宇文弋罗落寞地道:“总捕头说笑了。我算什么贵人呢,不过是一位孀居妇人而已。没有丈夫,也没有儿女,我什么都没有。”
像是被她的回答惊到了,肖六一怔了怔,道:“宇文将军才是说笑呢。你现在是戍卫兵马司的二号人物,父亲是中枢台左相。可以说半壁江山都在你们宇文家族手里攥着,你居然说自己什么都没有?试问一句,你还想想要什么?”
宇文弋罗没有回答对方,但是在心里给出了答案——我只想要自己的丈夫能够活过来,再陪自己逛这条小巷子,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但是她心里很清楚,她想要的东西永远不可能得到了。
肖六一招了招手,茶博士过来给茶壶里续了热水。他握着茶壶给宇文弋罗的茶盅里续满后,又给自己的茶盅续了,顺口道:“一会儿的茶钱还要你付。我身上一文钱也没有。”
宇文弋罗笑了下,道:“总捕头倒是一点也不客气。”肖六一呵呵笑道:“这点茶钱算什么?要不了多久,说不定这两界都是你们宇文家族的。你还会吝惜这点茶钱吗?”
宇文弋罗一激灵,故意道:“看来总捕头的酒还没醒,否则怎么说起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
“我醉了吗?告诉你!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清醒。”肖六一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你放心好了!我什么也做不了,因为我只是一个小捕头,而且是一个等于被流放了的小捕头。”说罢将茶盅里的茶灌入口中,起身摇摇晃晃地向外面走去。
不想他一个小捕头,居然将时局看得如此通透。他是一个刚正不阿的真男人,他有理想有抱负,可是这个污浊的世道不容他,生生将他变成了一个烂酒鬼。
望着对方颤颤巍巍的身影消失在茶馆外面,宇文弋罗忽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凝眉苦思,像是在思索为什么会突然生出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