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亦良走后,林萦去了化妆室。
原本按照拍摄计划,林萦的这场戏是安排在最后的。然而,由于一名女演员请假,汪嘉佑刚才临时跟她商量,将这场戏提前了。
这是林萦的最后一场戏,也是季嫣谢幕的戏。
这场戏讲的是陆洵带官兵查封了百春阁,季嫣不想离开,饮下毒酒自尽的一幕。
作为谢幕的戏,服装师给名满京城的花魁季嫣准备的服装格外隆重。绛红色齐胸裙上,用金线描绣着云纹,颜色鲜艳饱满,宛如炽烈的落日余晖。同色系的纱质披帛仿佛天边层叠的晚霞。她的头发被挽成随云髻,在鬓边插了一只白色的荼蘼花。
华美的妆造也在暗示着季嫣悲惨的结局。
百春阁的戏这几天都在拍,场景是早就布置好的。
林萦拖着长长的裙摆,从楼梯上走下来。此刻陆洵已经带领官兵把百春阁团团围住。
她目光掠过身穿铠甲,手持武器,表情森严的官兵,勾唇一笑,脸上满是不屑。
从楼梯上下来后,林萦径直走到桌边,拿起一早准备好的酒壶,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她扬起雪白的天鹅颈,一饮而尽,动作干脆利落。
按照剧本,林萦本该在戏台中间翩翩起舞,但她觉得在这个时间点上,情绪尚未完全到位,这样的表达显得有些刻意。林萦拿起酒壶和酒杯,来到一众官兵身前,媚眼如丝,动作轻佻,她把跳舞改成了刻意的勾引。
原著里对季嫣的描写并不多,但是也能捋出一条人物脉络。她并不是被迫来到百春阁,逼良为娼的。季嫣自幼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因为那张绝美的脸和所处的环境,她的人生际遇似乎是早已注定的。
作为名满京城的花魁,她没有沽名钓誉的清高,魅惑是她赖以生存的手段,也是最擅长的杀招,除此之外再无所长。这也为她最后不愿意离开,不能离开百春阁的原因。
林萦是把自己代入了季嫣,按照她的逻辑思维来处理这场戏。
随着她轻摇慢摆,披帛下垂,露出雪白的肩膀。林萦本就生的媚,在妆造的加持下,饶是已经知道剧本情节的男演员们,也被她勾的,七魂丢了三魄。
挑逗的差不多了,林萦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这次她拎着酒壶和酒杯来到陆洵面前,两只胳膊攀在他的肩膀上,吐气幽兰。
不得不说,汪嘉佑不愧是国导,在选角上面眼光太精准了。季嫣是天生的尤物,林萦亦是,此刻这两个人穿越百年的时光,重叠在了一起。
剧里的陆洵是个杀伐果断的冷面侯爷,但面对这样的季嫣,也就是林萦,都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他喉结滚动,艰涩的开口:“阿姐,不用这样,我只是封了百春阁而已。至于你,只要闭口不谈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便可做个寻常百姓,安稳度日。”
他随女主冯春滢唤她“阿姐”,但这称呼现在听来唯有刺耳。
林萦一把推开陆洵的肩膀,后退到戏台之上,目光如淬了毒似的,怨怼的看向男人。她举起酒壶,豪迈的一饮而尽。透明的液体顺着下颚滴落,弄湿了衣襟,她浑然不觉,惨笑着倒退到戏台中央。
陆洵的话说的简单,自己打小生在百春阁,除了出卖皮相以外没有赖以生存的手段。如果离开这里,以她的背景,只会被人侮辱凌虐,与其那样还不如一死了之。
季嫣摔了酒壶,伸展手臂,缓缓摆动腰肢,跳起舞来,可是还没动几下,就无力的栽倒在地,嘴角渗出鲜血。
落幕的这场戏林萦跟汪嘉佑沟通过很多次,其中的细节怎么调整他们都讨论过,包括对剧本的改动。但即使清楚的知道演员将如何表达,看着大监上的画面,汪嘉佑还是觉得很震撼,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过了几分钟才想起来喊“卡”。
林萦还沉浸在戏中,情绪不稳,有工作人员过去,准备带她离场。
一道身影比他们更快一来到林萦身边。周亦良把自己的西装盖在她身上,把人搀扶起来。
看到忽然而至的男人,刚刚还沉浸在戏里的女人,一秒抽离,心里咯噔一声:“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回家做蛋糕了吗?”
“我给陈姐打电话,她说不会做,我就没回去。”周亦良答的坦然。实际上他根本就没打过电话。林萦的举动太反常,他猜肯定是有事,果不其然啊!刚刚在拍摄过程中,天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忍住没冲进现场,把媚态横生的她强行带走。
“……所以你一直在?”林萦拍戏的时候太投入了,完全没注意到场地外围的情况。
周亦良揽着林萦的肩膀往外走,脸色晦暗不明,含糊了一声,“嗯。”
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真难受,林萦只觉得眼前都是金星,她有些虚弱的说道:“我突然觉得头好晕。”
周亦良搂紧怀里的小人,是觉得她体温有些高。这么冷的天,刚才林萦拍戏的时候半边肩膀都在外面漏着,能不着凉吗?想到这男人咬紧后槽牙,也顾不上带她去卸妆换衣服了,直接把人塞进了车里:“去医院看看。”
林萦坐在副驾驶上,不满意的抗议着:“不要去医院,我要回家!”
她现在这个状态肯定是不能一个人在出租屋的,周亦良调转车头,朝着别墅的方向驶去。
刚才在外面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现在两个人在车厢这个密闭的小空间里,周亦良很快嗅到一股酒气,他疑惑的问道:“你喝酒了?”
喝的时候没觉得怎样,这会儿酒精发作,后劲儿上来以后,林萦是彻底醉了,她开心的点点头:“嗯嗯。”
“……”周亦良这才意识到,刚才拍戏的时候,剧组给她准备的不是道具,而是真正的白酒!
那场戏林萦爆发力十足,几乎把那一壶酒都干了,不喝醉才怪呢!
看着坐在副驾驶上胡言乱语的林萦,周亦良脑袋嗡嗡的。
车子终于开到别墅,周亦良把人带回卧室,摁到床上,想让她休息。
酒精的后劲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林萦的脸颊被染上了一层酡红,她双手在身前忙乱地摸索着衣服扣子,一边喊着热,一边试图脱掉衣服。只是她穿的古装扣子复杂,折腾了半天也没能解开,只勉强褪去了外面的纱衣。
女人白的晃眼的雪肩,和深色的床铺形成鲜明的对比,此刻的她又脆弱又勾人。
周亦良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刚才拍戏时的画面,那时他就想把她按倒,狠狠地蹂躏一番。如今,心尖上的女人衣衫不整地跪在自己的床上,小手还在扒拉着衣服带子,迷离的眼神中透着几分醉态的娇媚,试问哪个男人能抵挡住这般诱惑?
周亦良额头青筋暴起,用最后的理智说道:“我去给你煮解酒汤。”
他一说要走,林萦立马委屈起来,那双好看的眼睛顷刻间蓄满泪水,变得湿漉漉的,拉住他的胳膊抱在怀里:“阿良,我好难受啊!你别走,就在这陪我。”
脑中最后一根弦绷得紧紧的,周亦良抽出胳膊,两只手撑在林萦身边,鼻尖抵着她的鼻尖,咬牙切齿的问道:“林萦,你现在留我,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从片场到现在,他已经忍得太难受了!
已经醉的人事不知的林萦,全凭本能做事 她呜咽着点头,声音软软的:“难受,阿良,你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