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意一瞬间愕然地抬头看向陶斯延，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你留我在这里住了一晚，怎么好意思再麻烦你。”
陶斯延面色依旧，“你住校还要家教，那你打算怎么办？”
他将手里的纸巾又揉了揉，“况且听你的意思，你和你父亲好像关系并不好。”
程意想了想，他现在确实不知道怎么处理那只狗。寄放到其他宠物医院，他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他和陶斯延算来算去，加上昨天算第五面。刚熟悉面孔，把狗寄放在他家好像并不妥。
似乎看出他的犹豫，陶斯延开口。
“我也不是没有条件，你寄放在这里可以按每天寄养的价格给我。”他说到这里，又停顿了几秒，“如果不放心，你也可以过来看它。”
程意还是有些迟疑，垂眸思考片刻，忽然面前的人身影一僵。
他顺着陶斯延的视线，歪头往桌下一看，刚刚还蜷缩在沙发的白色影子，不知何时醒来，此刻在蹭他的腿。
陶斯延一动不动地说：“再加一个条件，你要把它洗干净。”
程意一看笑了，“原来你有洁癖啊。”
吃过早饭，程意想要接手洗碗的活，正当抢过陶斯延手里的碗，才发现面前的洗碗机。
好像并不需要他干这活。
程意仔细看了眼客厅，新装修的痕迹明显。客厅除了两人刚吃饭的桌子，就只剩下他昨晚睡过的沙发和旁边的玻璃茶几。
看来那天在公交上说找房东退租，应该就是找的这套房。
眼神一扫，他注意到了客厅另一角放着一架黑色三角钢琴。
他缓缓地迈开腿，朝那架钢琴走了过去。他伸手想要触碰琴盖的刹那，陶斯延叫住了他的名字。
“程意。”
陶斯延手臂搭着一件灰色的外套，站在卧室门口看他。
程意收回了手，“啊？”
“你看你能穿吗？下了雨外面冷。”陶斯延单手将外套往前递了递。
程意走过去，看了眼他手里的外套。面料看着是崭新的，不像穿过的。
他迟疑地接过那件外套，“这是新的？”
“穿过几次，就是小了点。”陶斯延说，“不介意吧？”
程意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怕你给我新的，我昨天的还能凑合穿，回宿舍再换也行。”
“我也穿不了，你拿去吧。”说完陶斯延便进了卧室。
“诶，我给你……”
程意话没说完，面前的门就关上了。
他手拿外套站在门前发呆，迟疑了几秒后将外套穿上，外套确实宽松了些。
几分钟后，陶斯延换了身衣服从卧室走出来。看见他已经把外套穿上了，对他说：“挺合适。”
“我之后会洗干净还给你的。”程意从沙发上坐起来。
“不用。”陶斯延眼神身落在他衣服上，“你给我那衬衫可以买好几套这身衣服了。”
“那衬衫是赔给你的。”他解释道。
“我坏掉的那件也没那么值钱。”
“可……”程意话还没说出口被打断。
“如果你再推脱，我真的会怀疑你是不是嫌弃我。”陶斯延视线对上他的眼眸。
“怎……怎么会。”他突然这么说，本来因公交上的事让程意有些愧疚，现在更搞得他结巴。
最后，还是以程意接受了收场。
在宠物店给狗洗了澡后，程意又给它买了只航空包和狗粮。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余额，程意不禁叹了口气。
“麻烦你了，等到找到领养，我会尽快通知你。”程意锁了屏，转身对抱着航空包的陶斯延道。
“嗯。”陶斯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程意看了眼航空包里的那只狗，默声思忖了几秒后问陶斯延：“所以方便我加你个联系方式吗？”
这是他第二次问陶斯延的联系方式。
在图书馆那次，是因为衬衫。而这一次，是为了眼前这只狗。
陶斯延不带犹豫地摸出衣服口袋里的手机，递给了他，“手机号吧。”
“你不用社交软件？”程意疑惑地接过。
陶斯延摇了摇头，“我没有。”
他愣住了，现在还有年轻人没有社交软件。
“那你和导师同学那些怎么联系？”他不由疑惑地问。
“电话或者短信联系。”陶斯延抬了抬眼皮回答。
“为什么不注册一个呢？”程意说，“没社交什么的话，会很麻烦吧。”
“没想过。”陶斯延目光落在他手上。
程意输号码的手指一顿，头一次见人与互网络隔绝。输完号码，程意将手机递给他，有些犹豫：“那你，需要注册一个吗？”
陶斯延表情古怪地凝视他，没有去接他手里的手机。
“别误会，只是这样我会更方便联系你。”程意抬手指了指，他怀里的航空包。包里的小狗见他一指，兴奋地吐着舌头汪了一声。
“就当为了它。”程意微笑地看着他。
陶斯延垂眼看了下，包里有些亢奋的小家伙。嘴角短暂上扬：“嗯。”
得到他的同意，程意又拿过他手机，下载了个社交软件。用他的手机号注册了个账号。
输入自己的账号后，点击了添加好友。
下一秒，程意衣服口袋振动了两下。他摸出手机，点击添加后，将手机还给了陶斯延。
“这样就可以了。”程意毫不介意地将界面展示给他看。
陶斯延嗯了一声，接过手机随意地放进了衣兜。
两人出了店门，此时旭阳升起，阳光直射大地。带走了昨夜留下的潮湿。
“需要我送你去车站吗？”陶斯延别过头，避开刺眼的光芒。
程意看了眼手上提着的狗粮，“这些你都能拿吗？”
不是程意无端顾虑，因为陶斯延手上还提着他买的宠物用品。本来别人替他养狗就够麻烦了，还要提着一堆重物回去。
然而陶斯延在他震惊的目光下，将他手上的狗粮接了过去。
“可以。”
程意反应过来，想将狗粮夺过来，“别勉强了，我帮你提上去吧。”
“不用。”陶斯延提东西的手躲开了，“你一夜未归寝，不应该早点回去？”
程意差点忘了这一茬，昨天急着找酒店忘了和寝管阿姨说。
“你自己真的能行吗？”程意看着他身上挂着的一堆东西，不免有些担心，“要不找店员帮你带上去吧。”
陶斯延低头提了提手里的东西，“可以。”
“那你自己小心点。”
话毕，程意又看了眼他手里的东西，才朝附近的公交站跑去。
·
陶斯延抱着一大堆东西回到家，玄关处放着一双价格不菲的球鞋。
他不觉惊讶地换了鞋，抱着东西进去。看见坐在沙发的徐泽，他手里拿着游戏机。
那双球鞋的主人正是徐泽。
徐泽听见动静，转头看见陶斯延怀里的航空包，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从沙发上坐起来。
“你鬼上身了？竟然养狗了。”
陶斯延不理会，将航空包里的狗放了出来。在包里关了许久的小家伙得到了释放，一下窜了出来。
它甩了甩毛发，嗅到空气中另一个人的味道，随着气味朝沙发上的徐泽方向寻去。
狗好像总是能精准地捕捉到人群最怕狗的人。
“喂喂喂。”徐泽见他将狗放了出来，急得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慌乱地贴着沙发的靠背尖叫出声。
陶斯延站在原地，胸腔一震，轻笑出声。
“你故意的？”徐泽闻见笑声，气恼道：“快弄走，要是咬我一口怎么办？”
眼见逗弄了徐泽一番，陶斯延蹲下将狗粮包装拆开，拿出店员送的一个蛋黄色食盘。倒了一些狗粮，嘬嘬两声唤狗过来。
听见声响，狗便不再试图蹭徐泽，朝狗粮奔去埋头苦吃。徐泽这才放心，一屁股坐下去。
“放心，这狗牙都没长齐。”陶斯延站起身，对着沙发上的徐泽说：“咬不着你。”
“不是我说你，你这恶趣味。”徐泽放下手柄，看了眼正在墙边吃狗粮的家伙：“养狗防我啊？”
陶斯延不予置否地转身，看见餐桌上徐泽买的一袋东西。
“什么东风把你吹我这来了？”他随手翻了翻袋子，是几盒绿豆糕。
“曾女士让我捎东西给你，说什么江城特产，首都吃不到。”徐泽起身转头回答他，也没了打游戏的兴致，关了电视机。
他特意绕开吃得正欢的狗，朝厨房走去，“有吃的没？饿了。”
“上我这儿来讨饭了？”陶斯延放下绿豆糕，看向厨房的背影。
徐泽冰箱翻出一瓶冰啤，拉开易拉罐灌了口：“都给你带东西来了，总得给个犒劳费呗。”
“这个你没吃？”陶斯延指了指桌上的绿豆糕。
徐泽嫌弃地摇了摇头，又灌了口啤酒，“甜不拉几的，不吃。”
“还有力气挑食，看来你是不饿。”话是这么说，陶斯延还是进了厨房，拉开冰箱门拿了些食材准备做饭。
“你最近换了个牌子的香氛？客厅怎么一股苦橙味。”徐泽看着他的动作，忽然开口。
“不过挺好闻的。”
陶斯延洗菜的动作一顿，只不过转瞬即逝，徐泽并未留意到。
他将手上的甜椒放进水池，朝靠在厨房门边的徐泽说：“过来帮忙，别光吃不做。”
徐泽并未觉着奇怪，连喝几口手里的啤酒，放在案台上便过去帮他打下手。
不过饭桌上出现的胡萝卜让他陷入沉思，自己哪里得罪陶斯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