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娅拧眉不语之时，一道人影出现在她的身后，黑绒的斗篷遮掩住朝阳的熹微光芒，将少年的身影拉的瘦削修长。

早已察觉到来人，莉莉娅却并未出声。她没有动弹，保持原有姿势，依旧侧头阖眸。只是下意识捏紧了克雷薇的手指，呈现出戒备姿态。

“你的杀意很明显，这样不好。”托尼斯塔轻笑一声。

他的斗篷盖在莉莉娅肩头，一如当年雪地里，少年将破烂不堪的红裘裹到她身上，那个拥抱的暖意残存至今。

恍惚中，莉莉娅几乎分不清两人区别。

或许她曾经对这个雪中送炭的少年动心过吧，谁知道呢。呼，都不重要了。

见莉莉娅没有反应，只是周围凝聚的水元素力更加浓烈，托尼斯塔不以为然的笑了笑。

“人类这样的物种在我看来分为两类，而你，一名普通孱弱的驱使者，你的身上背负着的神秘力量，将获得加入我的实验室的资格。”

托尼斯塔笑容里的疯狂被莉莉娅尽收眼底，她心中暗自发凉。“早有耳闻[博士]多托雷绝不能以常人思维对待，今日更让人脊背发凉。”

“……需要我为你伟大的发言欢呼喝彩吗？先生。”莉莉娅直起身子，黑绒缎带从她的肩膀处滑落到地面上，她凉飕飕地说。

她的阴阳怪气未能激怒[博士]，反倒令他起了兴致。

“我们不妨打个赌，你猜测提瓦特大陆的人类在我眼中，是何等模样？”[博士]饶有兴致。

“说的好像你不是人似的。”莉莉娅嘀咕一句。

她对此感到厌倦，不明所以[博士]来此的目的，按照以往经验，总不会有好事发生。

她如今的想法，便是把这个麻烦的家伙弄走。

[博士]假装没听到莉莉娅的吐槽，反倒张开双臂，一副睥睨姿态。逆光下他的面容模糊不清，只能看清一个轮廓。

“呵……多么显而易见的分类啊。第一类是连齿轮都算不上的残次品，终日沉溺在名为「情感」的故障程序里——至于第二类……那些能撕裂道德枷锁的进化先驱，比如把神明造物拆解重组的执行官同僚们……像斯卡拉姆齐那样值得反复拆解的完美素材！”

疯子！莉莉娅暗暗咬牙，敌视目光不减。

托尼斯塔说的云里雾里，一堆废话。莉莉娅对此丝毫不关心，趁着间隙多次窥探门外，期盼有个人过来。

托尼斯塔突然伸手，掐住莉莉娅的脖子，就在她快要窒息的当口，突然间又松开手。目光悲悯的瞥了一眼，好像在说：“看吧，人类就是这般脆弱的生物，任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很快，他又换上温和的面具。

“那么换一种浅显易懂的说法，第一种是连痛觉都会恐惧的劣质品……第二种是自愿躺上我手术台的……完美容器？”

莉莉娅愈发不懂他究竟意欲何为了。她轻声恐吓着：“你一直私下来访，难道是害怕被[父亲]发现？”

“只是怕麻烦而已。”托尼斯塔嗤笑一声。“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愿不愿意做第二类人……成为更高级的容器？”

“……你有病吧？傻子才当容器！”莉莉娅不由自主翻了个白眼。下一刻，她的心揪到了嗓子眼。

“住手！你想——”

托尼斯塔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床边，他的手掌覆盖在沉睡的人偶少女的面颊上，好像在做摧毁的动作。

“嘘……她是我的造物。即使是残缺的部分，也胜过世上最伟大的艺术品。在某些方面，我很欣赏她。她做的很好，出乎意料。”

托尼斯塔只是轻柔地抚摸过少女闭着的眼睛，将一条透明的冰魄色绞纱系在她的手腕上，做完这一切后，便放开了她。

看到托尼斯塔没有伤害克雷薇，莉莉娅暗自松懈一口气。

仔细看去，那块绞纱似乎让克雷薇身上的寒气消散不少。

[博士]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别有目的？

莉莉娅不得不多想几步，一边嘴里周旋着。

“说起来，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据说愚人众里有位执行官之前做过亵渎神明的实验，那个人不会也是你吧？”

“神明？”仿佛听到某个笑话，[博士]喉间发出机械摩擦的笑声。“那些不过是……更高级的实验体罢了。比起成为神，不如让所有神明都躺在我的解剖台上，由我——主宰！”

这已经不止是亵渎了吧。

莉莉娅无奈摇头，[博士]这种级别的疯子已经无药可救。

莉莉娅不明白，[博士]为什么霸占着托尼斯塔的躯体不肯放手？单纯只是为了威胁？不，不应该这么简单。

少年后退一步，退让出足够宽阔的空间，让自由安心的空气重新在这间屋子里涌动。

“我的邀请函已经递出，你只有最后一次机会，成败与否……”托尼斯塔的声音和他的身体一起，消失在空气里。

卧榻上的少女骤然睁开眼睛，一抹冰晶色彩转瞬即逝，莉莉娅腰间的神之眼也亮了一下。

“又是这样？”莉莉娅拿起神之眼，又看了眼克雷薇，思索她们之间莫非有什么特殊联系？

还是说……[博士]给她的神之眼还错了？其实她的这枚是克雷薇的吧？不然要如何解释，频繁与她产生反应？不过……似乎也从未听闻过，克雷薇拥有过神之眼。

“你……还好吧？”莉莉娅伸出手，在克雷薇面前晃了晃，“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她的手被克雷薇一把抓住，面对上焦急的瞳，“佩佩……佩佩在什么地方？让她快跑！[母亲]……[母亲]会把大家都杀死的……”

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悲伤的过往，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下来，看起来楚楚可怜极了。

好像才注意到莉莉娅是个生面孔，克雷薇问：“你也是……壁炉之家的孩子吗？我没见过你。”

“……又，失忆了？”莉莉娅不忍打击这个善良的小女孩，却又不得不把残忍的真相再次告诉她：“你已经死了。”

“啊？”克雷薇面露茫然。

不得已，莉莉娅只能苦口婆心三言两语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再次给克雷薇讲述了一遍。

一时之间接受到庞大的信息量，克雷薇有些脑袋宕机，表情淡淡的悲伤。

莉莉娅发现那条丝巾可能起作用了，克雷薇在慢慢的恢复。尽管不知道[博士]出于什么目的才主动出手相助，或许是舍不得这个实验品，又或者想要继续利用克雷薇掣肘阿蕾奇诺。

她现在只想快些把这个消息告诉众人，偏偏此刻身边空无一人。

算算时间，林尼那里应该也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