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句威胁对于一个疯子来讲,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
姜承宴指节用力,本来一向温和守礼的他此时下颌线紧紧崩着,瞳仁放大,可以清楚地看着眼底布满了红血线,像头随时会发狂的野兽。
这一刻向晚卿真的有点怕了。
她拿着书包往他身上砸:“姜承宴你放手,再不放手我就报警了。”
“晚卿,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个机会?”他直勾勾的目光变得暗淡。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
向晚卿抬起腿踹过去,直接踹到了姜承宴的膝盖上。
他的双腿弯了一下,可是手上的力道仍然没有减轻。反而将向晚卿自己怀里轻轻一带,两个人不过一掌的距离。
停车场里也就趴着十几辆没有走的车子。
有几辆直接罩上了防尘罩,应该是长期停在这的车。
小吃街在停车场相反的方向,出去后只有一条快速路,上面是疾驰而过的车辆。
因为这个写字楼便宜,停车场就是一片坑洼的泥土地,连个停车场的标记都没有。
更没有保安执勤。
谁想停就停。
所以这个地方也很背静。
向晚卿是真的有点害怕了。
姜承宴现在急疯了眼,不敢保证会对她做出什么事来。
天色黑压压地坠着,周围的光亮甚至都很微弱,风格外大。
吹在向晚卿的发头上,彻底被掀飞。
她抬起眼,瞳仁紧缩成一个小黑点,心惊胆战地盯着姜承宴。
他的脸就在她的头顶,似乎盯着她的唇,喉结滚动:“我知道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向晚卿咬着牙瞪他:“对你.妈的。”
她还是现在还喜欢他,就真是脑子有病。
姜承宴果然被她这句雷人的话劈到,身体一僵。
向晚卿趁机又踹了他一脚,得以脱身。
她也顾不得上车,而调头就往回跑。
没跑两步,迎头撞在一个人身上。
“晚卿,你怎么了?”陆博楠出来后去小吃街吃了点东西,再回来取车时就撞见了向晚卿。
她的样子狼狈,撞上来时全身都在发抖。
他越过她,看向前面的姜承宴,仿佛明白过来。
“姜承宴,你在这干么?”
他把向晚卿护在身后,高大的身体挡住她,站到前面来:“你他.妈有病,还来纠缠她干么?”
看见陆博楠,向晚卿似乎是松了口气:“别理他,这人就是个疯子。”
姜承宴还站在那里,他的身体佝偻着,舔了下唇,目光还停留在向晚卿的身上。
这样带着欲.望的侵略性眼神,连陆博楠都有点害怕。
他转头告诉向晚卿:“你先开车走。”
向晚卿点点头,拿车钥匙遥开车子,直到她坐进去,还一直扫着姜承宴。
有陆博楠在,至少他没敢再动。
她打着了车子,坐在车里对陆博楠颌了下头,然后开车离开。
不知道她走后陆博楠跟姜承宴说了什么。
回到家里,向晚卿给陆博楠打了通电话,他也到家了:“你走了我就走了,他还在那站着。”
陆博楠也有点担心:“晚卿,以后下班别走太晚,实在不行等我一起走。”
“还有,你一个人在家,晚上别出门,把门锁好,谁敲也别开。”
“知道了。”向晚卿蜷缩在地毯上,一直看着大门,外面有一点动静她都要屏住呼吸听很久。
今晚,她真的被吓着了。
如果当时没有撞着陆博楠,以她的速度也跑不得姜承宴,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想想都觉得生怕。
“对了,岳星轮什么时候回来?”
向晚卿嘟着唇,指尖在地毯上划了两下,声音郁闷:“应该这两天吧。”
如果他说话算数,应该就这两天了。
今晚窗外的月格外的亮。
向晚卿算了下时间,快八月十五了。
现在的美国是白天,不知道岳星轮能不能看见今晚的月。
美国,华而街。
岳星轮坐在车里低头看手机,旁边的沈亦寒唠唠叨叨个没完:“老爷子昨天从英国回来,今天就要见你,真的不需要我先部署一下?”
“其实美国这边的势力已经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东南亚的势力我已经悄无声息地调了过来,如果老爷子真的发难,你也不用怕他。”
他说得铿锵有力,像把枪对准了额头,马上就要扣动扳机。
岳星轮没接这话,依旧低着头。
昨晚他接到陆博楠的微信消息,上面写的简单明了,把停车场姜承宴抓着向晚卿不放的事说了一遍,末了只让他快点回来。
他从手机里抬起眼时,向来淡漠的神情瞬间幽邃深沉。
他抬手把领带扯下来,动作粗鲁,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衣。
沈亦寒转过头,瞧着他奇怪:“我说话你听到没有。”
“不用。”
沈亦寒:“......什么不用?”
车子在别墅门前停下。
美国最古老也是最巍峨的别墅——
四周绿树环绕,土色的砖瓦,暗沉而又带着神秘感,看上一眼都觉得压抑。
但别墅占地很大,车子在里面开了十来分钟都有开到尽头。
一路的落叶,周围没有任何点缀物。
一点多余的色彩都没有。
司机在一扇深褐色的大门前停下车子。
门前的黄色蓝眼睛的老管家早一步拉开了车门,用标准的美语对岳星轮说了一句:“欢迎少爷!”
岳星轮双腿迈出去,旁边的沈亦寒拉住他,拧紧了眉:“到底什么意思?”
他转过眼,仿若黑鸦般的瞳仁轻轻撩动:“其实不需要兵戎相见。”
他抬手在沈亦寒的肩上拍了一下,声音淡且沉:“在这里等我。”
“不是,沈阔阳。”
沈亦寒再想叫他,可是岳星轮很快下了车,深褐色大门前白衣肃立,身材挺拔,与旁边的松一直笔挺。
他捶下了车座,不知想骂人还是想打电话叫人。
但岳星轮这样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沈亦寒深吸口气,打算坐在车里静观其变。
别墅里的装潢考究而古朴,与大门同色,深褐色的家具,让别墅里显得死气沉沉。
客厅很长,一间挨着一间,像进了一个迷宫。
最外面的客厅大门前,趴着一只黑猫。
这是沈知赫的最爱,全身墨黑,琥珀眼,体形肥胖。
它一看见岳星轮,‘喵’地叫了一声,声音细长,像根铁丝,带着致命的尖锐。
他一步步往里走,黑猫跟在他身后。
直到走进最后面的一间客厅,沈知赫正穿着中山装,坐在沙发上轻轻阖目,手里转着两个金球。
两边站着一男一女,赫兹朗和赫兹亚,皆是纯正的美国人,一身黑色劲装,手里都拿着一把□□。
沈知赫早年闯荡华而街,吃过枪子儿,所以他的保镖都有枪牌,也必须配枪。
岳星轮左右扫了一眼,赫兹朗和赫兹亚向他弯腰。
他脚步松弛下来,走过去,唇边弯出一抹意讳不明的浅笑:“爷爷,好久不见了。”
沈知赫听到声音,慢慢睁开眼,手里的金球也停了下来,被赫兹朗拿走。
他正了正身体,声音有些苍老:“阔阳回来了,来,坐吧。”
沈知赫已经八十多岁了,头发花白,但体态丰朗,不胖也不瘦,目光淡淡的,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
黑猫一跃而上,趴在他的旁边。
岳星轮依言,在他旁边坐下。
佣人上了茶,爷孙二人慢慢啜饮,一点没有拔刀弩张的气氛,客厅里很是和谐。
直到一杯茶饮尽,沈知赫才慢慢开口:“说说吧,向晚卿是怎么回事?晚星又是怎么回事?”
岳星轮一点都不意外他会知道。
因为到后来他也没有要隐瞒下去的计划,到了这一步,也该开诚不公了。
他摊开手,平和地笑:“爷爷已经猜到了,不需要我再解释什么了。”
沈知赫那双睿智沉稳的眼看向岳星轮,神情也渐渐沉了下来:“我没想到,我一手调养出来的亲孙子,到头来居然背叛我。”
“是啊,我是爷爷亲手调教出来的。”
岳星轮喝了口茶,苦涩的味蕾在口腔中蔓延开:“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
“爷爷有没有想过,我为何会跟你从京北回到华而街?”
他转过了眼,双腿交叠着,眼尾落在黑猫的身上,它正幽幽地盯着自己。
岳星轮像在和一位老朋友叙旧,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从我离开京北时,我就不再是岳星轮,我告诉自己,我要做沈阔阳。”
“你现在已经做到了,你是我的亲孙子,是沈家名正言顺地继承人。”
沈知赫微微眯起眼睛,仿佛看不懂眼前的年轻人:“可是你却冒天下之大讳,爷爷不懂,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盯着自己的孙子,向来擅于揣度人心的沈知赫,这一刻在岳星轮身上,却揣度不出半分。
刚才岳星轮进来时他还在想,他这一生背叛自己的人都死了。
那么岳星轮呢?自己的亲孙子呢?
是不是也应该让他出不了这个大门。
他想象岳星轮进来后会跟他针锋相对,甚至带着他的势力来逼宫。
可是没有。
他单身匹马而来,一身恣意张狂,尽数收敛在他淡定从容的外表下。
沈知赫是真的有些看不懂了。
不带着他的势力来见自己,难道他不想活了?
旁边的黑猫好像与沈知赫心有灵犀,从沙发上弓起身体,尖锐的‘喵’了一声,琥珀色的瞳仁暗淡幽冷。
赫兹朗已经站到了岳星轮的身后,手中的抢转动一下,他沉着眼,冰蓝色的瞳仁露出杀气。
岳星轮当没有看到,允自喝茶。
沈知赫冷下脸,声音如坠冰窖:“是为了,向晚卿?”
那个女人他打听过,能力不俗,在京北,向家也是上流名门。
可跟沈家还是天差地别。
以向晚卿的身份,配不上沈阔阳。
岳星轮摊开手,笑着看自己的爷爷:“我记得爷爷年轻时曾说过,你想要的,必将都会得到。”
“我现在也同样告诉爷爷,我想要的,不管是女人、金钱、名利、地位,每样我都会得到。”
这样谈笑风生的一句话,岳星轮却说得字字珠玑,每一个字都用尽了他全部的力量,却是轻描淡写地表述出来。
他笑:“爷爷或许忘了,当年您给了我十美元,让我把它变成一亿美元。那时候十美元连对赌的机会都没有,可是我做到了。”
沈知赫却微微拧了下眉心。
岳星轮的笑容愈发收敛不住,属于青年人的狂妄在眼波中流转。
他知道他在炫耀,同时也在控诉。
“我用自己的命做了对赌的筹码。”
岳星轮似乎有些兴奋,甚至低笑了两声:“你看爷爷,这就是你一手培养起来的亲孙子,必须用自己的命去赌自己的未来。”
“很庆幸的是,那次我赢了,赢了一万美金,然后我通过对冲基金,高风险高回报,快速吸金,很快有了一亿美金。”
岳星轮眼底的涟漪波动不大,他好像只是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
可是沈知赫看着他的目光却是越来越沉。
当时他的确给了他十元美金,但岳星轮就算赚不来一亿美金,他也不会把这个亲孙子怎样。
而他更加清楚,从商战开阜以来,又有多少人能从十美金变成一亿美金,屈指可数。
背景的铁血手腕闭着眼都能想到。
所以当岳星轮把一亿美金拿给他时,他觉得沈家有希望了。
但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亲手扶持的亲孙子到最后真的算计到他头上来。
还是在他眼皮底子暗渡陈仓,若不是岳星轮想让他发现,恐怕这辈子他都发现不了。
想到这些,他布满青筋的手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