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然后呢?”
“以后不会了。”
“我是在问,为什么会带回家?”
“因为……”
“因为他比我重要?”
“不是的!”
火颂月立马否认:“你是我丈夫,他只是我哥哥。”
某人似乎被哄到了,断眉微扬:“嗯,然后呢?”
“你怎么总在问然后呢?”
火颂月轻轻捶了他一下:“我就是……”
“就是什么?”
他在逼她直面自己的内心。
火颂月叹了口气,选择坦白:“他突然出现,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一个大活人消失了那么久我肯定有气,但是一想到他今天可能又消失了,我又觉得不安不舍。虽然妈妈说他不是我的亲哥哥,可人心都是肉长的,我放不下也气不过。就是这样,是不是很纠结?”
易嵊顺了顺她的长卷发,低低笑了声:“情理之中。”
为了安抚她,他补了一句:“放心,他这次不会突然消失了。”
其实,他很想告诉她,火弈阳是他为了她,费了好大力气才从老爷子手底下抢过来的。
他想让她为此多看自己一眼,却又下意识不屑于这种没有自信的炫耀行为。
“你怎么知道?”
“你不相信我吗?”
少女毫不犹豫地摇头:“相信的,你从没骗过我。”
很没出息的,他的炸毛又被捋顺了一点。
火颂月抬头望着他:“那你,是被我的坏情绪传染的失眠了吗?”
少女的多情眼剔透漂亮,被注视着就有一种被全然爱着的错觉,易嵊沉醉于这双眼睛。
浓黑的长眸中情绪翻涌,他默了默,直白道:“我在担心。”
“担心?”
“担心我的小妻子会把视线放回自己的家人身上,不再看着我。”
闻言,火颂月长久地愣了。
易嵊的不安,在寂静的夜色里真实而又掷地有声。
“易嵊,你也是我的家人呀。”
她扣住他的手,轻柔地吻着对戒:“他们是以前,你是现在是以后是未来。”
“只是无论在人生的哪个阶段,我都希望他们好好的。”
被她的眼睛注视着,被她温柔的情话攻击着,被她用肢体语言抚慰着……
易嵊忽然觉得,这像梦一样的感受即便是谎言,他也可以不顾一切地献出全部。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在期待着这种感受了呢?
哦对,好像是高中校园杯篮球赛结束,她奔向落败的火弈阳,毫不扫兴地为他庆祝第二名的时候。
那时候的火弈阳,拥有她全部的目光和爱意,而他只是拿着奖杯旁观这一切的人。
这么多年过去,如果不是她重新闯入他的世界,他差点忘记了自己当初是为了什么和火弈阳较上劲的。
那封同学拜托他转送的情书,被火弈阳误会丢回,一句“我妹不可能看向你这种人的”,让他隐秘的心事被扎了一刀。
事实上,她确实从未主动看向过他。
甚至在重逢后,都不记得他们高中见过。
他也许是趁虚而入的海盗,偷走了懵懂无知的公主。
即便会被人诟病,即便公主会醒来,但那又怎样?
感受过一时,也是幸运。
“老婆。”
易嵊弯腰将火颂月抱起来:“藏宝阁明天就全部竣工,你什么时候搬过来?”
“这么快吗?”
火颂月眼睛亮了亮,语气里满是迫不及待:“那我最近先回去收拾一下,把一些重要的设计图打包好带走,再规划一下其他零碎的东西怎么放置,我们就可以直接搬啦!”
有了易嵊的承诺,火颂月便也不再去继续因为火弈阳的事情焦虑,她放任这股情绪,等她自己冷静下来。
搬家说干就干,第二天火颂月就回到了妈妈家。
意料之外的,她在这里遇到了火弈阳。
火弈阳正在打理父亲的向日葵。
看到火颂月进屋,他缓慢放下手中的剪刀,望着来人笑:“回来啦,吃过饭了吗?”
他穿着很多年前的家居服,头发随意地垂在眉骨上,打眼一看就像回到了大学时候,他如往常那样准备好她爱吃的东西,静静等她回来。
莫名地,火颂月喉头一哽,心里翻涌的怨气怒气都被浓浓的酸涩委屈覆盖。
她只觉得脚底生根,扎在门口一动不动,心却渴望被哥哥抱一下。
好久好久,她垂着唇角,轻声埋怨道:“你还知道回来啊……”
火弈阳软了眉眼,下垂眼里是无奈是心酸:“如果我说我很努力地想回来但是一直没成功,你相信吗?”
少女没回话,垂首钻进他张开的怀抱里,委屈从颤抖的嗓音里倾泻而出:“哥……我想你呜……”
“对不起,卷卷,对不起。”
这里没有外人,她像个小孩子一样放声哭着,不需要再假装坚强不需要再费心费力地同外人周旋,只是作为一个思念哥哥的妹妹在宣泄着委屈。
兄长的怀抱还和以前一样宽阔温暖,只要躲进去就可以挡住一切风雨。
哭了好一会儿,火弈阳耐心地拍着哄着,又叫人切好了她爱吃的水果,才算是把她那股子劲儿给顺过去。
“哥,你到底去哪了?”
“哥哥,你知道我拿了好多奖吗?还跟导师一起接了青运的项目!”
“哥,你好像瘦了很多。你以后还走吗?”
少女有着无数的疑惑,火弈阳避重就轻地隐去一些消息一一回复。
火颂月瞪大了眼睛:“你居然真的在圣托里尼待过?!”
火弈阳点头,火颂月叹了口气:“年初私家侦探说那边有像你的人出现,我就过去了,在馆里把易嵊认成了你后就以为是侦探认错人了……”
把易嵊认成了自己。
火弈阳垂眸,遮去眼底复杂的情绪,淡淡笑道:“听妈妈说,你和易嵊是在那里遇到的?”
“啊,嗯……”
关于易维醇的骚扰,火颂月一字不提,想含糊地把这个编造的偶遇给跳过去:“就是认错人了,搭讪了一下,记起来是一个高中的。”
“是他主动提起的吗?”
火颂月咬着小苹果,眼神闪躲:“啊,对……”
“卷卷,你说谎。”
火颂月还没来得及反驳,鬓发被勾起来,男人微凉的指尖蹭上发烫的耳尖。
她捂着耳朵,受惊一般地挪远身体:“哥?”
“为什么说谎呢?”
“没有啊……只是跟你说到喜欢的人,有些不好意思嘛……”
火弈阳直勾勾地望着她,目光落到她手上的钻戒,整个人愣了愣,苦笑道:“喜欢的人吗……我们的小公主也长大了。”
“哥,我都成年多少年了。”火颂月呵呵笑了下,“如果你以后都不走了,有你帮忙照顾妈妈,我搬到易嵊那边也放心点。”
“你要搬过去?”
“嗯呐,易嵊帮我准备了新的工作室,我准备把我的藏宝阁都搬过去。这样以后也不用来回跑了。”
话落,屋内又陷入了一室沉默。
火弈阳想问,你不要我们家了吗,可话到嘴边,他意识到自己是最没资格说这句话的人。
他轻柔地帮火颂月理了理长卷发,低声道:“哥哥刚回来,你能不能多陪陪我,晚几天再搬吗?”
“我不在的日子,错过了太多,我想好好看看你的藏宝阁里又收藏了什么宝贝。”
也不是什么特别着急的事,反正那边的布局还需要规划几天,火颂月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兄妹俩像很久以前一样,坐在露台上漫无边际地聊着。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火颂月总觉得话题到最后都会拐到她和易嵊身上。
火颂月托腮看向火弈阳:“哥,你怎么比妈妈还要妈妈?就因为易嵊是你的死对头吗?”
火弈阳顿了一下:“他是这么跟你说我的?”
火颂月摇头:“开玩笑提过一次吧,他不太喜欢聊别人。”
“巧了,我也不喜欢听你说别的男人。”
“嗯?易嵊不是别人……”
火弈阳打断她的话:“卷卷,陪我一起给妈妈准备晚饭吧。你晚饭想吃什么?”
“可乐鸡翅!苹果派!”
“点了菜就必须都吃掉哦!”
到了约定接她回家的时间,易嵊掐点准备出门,被晾在一边的简修仁急了。
“你去哪?”
“接老婆。”
“易嵊,你认真点?!”
“我很认真。”
简修仁难得跟他用上严肃的语气:“你家老爷子这次是动真格的了,你这么草率地就跳进险局里,你是想破产吗?”
易嵊表情淡淡地看了眼时间:“第一,草率只是你的定义,我的行事风格素来都是这样,第二,股权和流动资产的清算下午都发你了,你可以直接退出,别的不用管。”
简修仁气得跳脚:“你让我滚我就滚?你把老子这些年为RC的付出当什么了?你真当我缺那点破钱?”
“你和火颂月在家里怎么折腾我什么都不评价,但是你不能拿RC去赌这次风险!!我从专业的角度驳回你的提案!我从友人的角度,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跟火颂月一起住大街!”
易嵊断眉微挑,有一种疯得很平静的野心:“如果真有住大街的那一天,那条街一定是我用老爷子的钱买来补偿给我妻子的。”
简修仁在办公室抓着头发来回转:“疯了疯了都疯了!火家就是他妈的一群祸水!易家都他妈是一群疯子!!”
因为简修仁的打岔,易嵊到达火家的时候比约定时刻晚了三分钟。
他下车没看到扑向自己的小妻子,反而被管家邀请:“易先生,小火总请您留下来吃完饭。”
小火总。
有意思,一回来就当上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