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无罔的脖子被狠狠地抓住了,他现在无法呼吸,也不能思考。就好像沉入了漆黑的海底,不知道过了多久,又被人捞了上来。
“……,你……什么!”
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但是既没办法听清,也没办法理解他们再说什么。
“……死,这……”
“你……契约……,……我们……”
外面似乎在争吵,但是苏无罔此刻对他们毫不关心,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不过此刻的状态让他很舒适,他忽然觉得就这样,永远沉寂于黑暗之中也不错。
“你们……欲……,……”
“……”
“……”
“……”
……
苏无罔没办法听清他们到底在吵些什么了,不知为何,现在的他已经听不到外面世界的声音,他现在似乎在听自己内心的声音,那是一种奇怪的,近乎于音乐的,蝴蝶扇动翅膀的声音。
这个声音不大不小,每一个音符都砸在了苏无罔的心上。原本没有任何思考的苏无罔突然开始好奇这个声音是从哪里来的。在念头动的第一时刻,一抹殷红也突破了黑暗的封锁,渗透进了苏无罔的世界。
“有趣。”
一个魅惑的声音响起,殷红也迅速占据了黑暗,不一会就把苏无罔的整个世界渲染成一片红色的地狱。
恍然间,苏无罔似乎听到了两个声音在争吵着什么,一个是那个魅惑的声音,另一个则是一个冷静的声音。
“真是疯了。”
“我会成功吗?”
“不会。你会死去,死的毫无意义。”
“这样吗?那就继续吧,让我最后在看看这个世界。”
“你真是疯了,万心。”
一个从未听过的名字进了苏无罔的耳朵,让他的大脑变得不太正常,他觉得似乎有许多圆滚滚的肉虫子在他脑袋里爬。它们上下翻涌,它们想钻出去,这让苏无罔痛不欲生。
“好了,让一切都结束吧,他是你的孩子。”
冷静的声音开始求情了,苏无罔发自内心的感谢他,他很想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谁,他愿意用一辈子的时间来报答他。
“一切?这我可做不到呀,毕竟这一切本就与我无关。”
魅惑声音的主人虽然说做不到,可是自听到声音的那一瞬间,苏无罔脑内的痛苦就停止了,他也有能力去思考眼下的现状了。
“这样的话,什么时候可以结束?”
“没想到,‘智慧’也向外物寻求答案吗?”
“一切的智慧都来自于外物,正如植物没办法脱离根茎生长。”
“富有智慧。那么,是时候结束了。”
一束金光刺破了满溢红色光芒的世界,着凉了世界里的一切,让苏无罔看清了这个世界的全貌:一个摆放着老旧家具的老旧房间罢了。
世界逐渐崩溃,越来越多的金光照了进来,让苏无罔没办法睁开眼睛。直至一声巨响,屋子完全崩解,苏无罔掉了下去,掉到了一片草地上。苏无罔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终于再次看到了这个世界,面前俨然是一张棱角分明的帅气面庞。
“醒醒,现在哪里不舒服?”
苏无罔本来倒是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是无咎说话的时候晃了他几下,让他很不舒服。
“没什么。”
苏无罔真的没觉得有什么异常的,但是现在的他很虚弱,很累,很想休息一下。可是在他要闭上眼睛的时候,无咎就会摇晃他,让他无法舒适的躺着。
“他没什么大问题的,不用一直摇晃他。”
一旁响起了一个沉稳的声音,苏无罔没有看向声音,因为他现在连转脖子这样的事都不愿意去做了,但是他知道说话的人正是今天刚刚来的那两个人中的一个。
那人继续说:“他只是被抽干了力气,本身没受到什么太大的损伤,你不必担心。”
来人说话的语气十分柔和,但是似乎无咎并不是很领情。
“那可太好了。那你们现在可以解释一下到底怎么回事吗?”
沉稳的话语声不再响起,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一切,毕竟这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假如你有耐心的话,我会说给你听的。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让伤员休息一下,不如先把他搬回房间去,我再慢慢说给你听。”
无咎接受了这个提议。他现在很生气,苏无罔居然在自己的家里受了伤,他完全无法冷静。可以火又不是很好发,毕竟对面是活了很久的强者,绝对不是自己能够应付的了的。
抱起了苏无罔,转身就朝着苏无罔的房间走了过去。苏无罔昏倒的位置距离屋门并不算远,无咎在把苏无罔抱上床之后有检查了一下苏无罔的身体,确认自己检查不出任何问题之后,就坐在了苏无罔的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怎么样了?”
苏无罔被无咎这样一闹,身上的睡意已然消散了,同时身体里多了一道强大的精纯灵气,慢慢地滋养着苏无罔的身体,让他的无力感也消散了很多。
“我没检查出来问题,你的身体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
“哦。”
苏无罔在床上动了动,侧躺在床上看着无咎,这让无咎想起来一些不愿意回想的事。
“怎么了?”
“我没事,不要去兴师问罪了。”
无咎愣住了,他不明白,为什么苏无罔要说这句话,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苏无罔就不能为他自己考虑一下呢?
“为什么,你要说这种话?”
“他们很强,和他们争这种小事没有意义的。”
“你差点死在那里,这是小事吗?”
无咎彻底爆发了,他一个月以来积攒的情绪,他十几年来被展示的画面,他被教育的一切,所有的矛盾,他都想说出来,说给苏无罔听。
“我并没有死,也没有失去什么,他们当然也就不欠我什么。”
是呀,苏无罔什么都没失去,他现在好好的,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可是,自己呢?无咎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些东西,苏无罔也失去了一些东西,可是他们都发现不了。因为那是一个他们很久没有用过的,也打算将其尘封至永远的东西。
“我……”
无咎想说些什么,可是他又说不出来,他渴望调动一些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用过的情感,却只发现自己早已遗失了开启它们的钥匙。
一个可怜的孩子。
苏无罔开始可怜起了无咎,他是无法被无妄爱上的,他已经爱上了一个注定没有结果的人,他也注定了要承受与过去的自己分别的痛苦。
“不要再说些什么了。把他们叫进来咱们把事情谈开吧。话由我来说就好。”
“你不能擅作主张。”
“起码在这件事上,现在我是可以为我自己做决定的。其他的事,咱们可以今天晚点再说,这件事还是尽快解决的好。”
“……”
无咎最后还是听从了苏无罔的话。无咎也觉得奇怪,为什么自己会这样愿意去听从苏无罔的话,是因为两人的特殊关系吗?
不一会儿,两人带着被束缚的犯人来到了苏无罔的房间。
流光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快的被叫进来。其实时间也不算很快,起码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了,可是流光一直也没能编出一个合适的谎言来。
流光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谎话了,没想到来这里一次,居然要编两个谎言出来,这让他实在是力不从心。
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流光觉得先说一部分真话,看看他们两个的反应,再决定之后说什么。
“你们两个,知道欲神吗?”
这句话让无咎的心一下子提了上来。这是自己这座山上最大的秘密,私藏带有欲神印记的欲神信徒。
“自然是知道的,实力强大的神明,不过据传说,现在已经死去了。”
“确实如此。”
无咎注意到,面前的人没有什么异常,而身后的人则是看了一眼自己,被束缚者还是没什么异常。
“欲神虽死,祂的神力还存在于世。我们身上有一样东西会活化神力,那件东西一不小心暴露了出来,导致了欲神印记的活化吸收了他的精力,不过因为发现的早,被没有伤到本源。”
无咎和苏无罔是不太相信流光所说的话的,不过这也算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苏无罔也就坡下驴,顺着他的话把这件事做一个了结。
“原来是这样,居然是一个意外。既然这样的话,不知道先生有没有把其他物品都好好地检查过了,要是再伤到其他人就不好了。”
既然对面知道苏无罔身上欲神印记的事,那无咎也就不太好再说什么了,把这件事了结了就算了。
“已经检查过了,不会再出现问题了。你们好心让我们借住,我们却搞出来这样的事,实在是抱歉。”
无咎见他们还算真诚,加上苏无罔打算尽快平息这一切,就没有说什么。苏无罔随便客套了几句,就说自己有些累了,让他们都回去了。
无咎留在了房间里,他有一些别的话要说。流光和御临慢慢走了出去,忽然,御临转过头来,对着流光摇了摇头,说:“还是没感觉出来。他身上那个欲神印记不过是一个凡人烙印上去的,和真正的欲神印记差距太大了。”
“确实如此。”
这些都是些容易得到的信息,流光也能轻易看出来。不过神也会看走眼吗?流光可不这么认为。既然智慧之神会把苏无罔认成欲望之神,自然是有一定原因的。
“不过那个人似乎的确有在践行欲神的成神之路。”
御临听了这句话来了精神,虽然作为四圣灵的他应该是没有任何成神的可能性的,但是他本人却对神的故事、神的秘密充满了兴趣。虽然已经被其余年长的三人批评了许多次,可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个毛病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
“哦,何以见得。”
“我在他体内留了一股精纯灵气,正常情况下,这股精纯灵气可以在他体内停留一段时间,持续滋养他的身体。可是我刚才感应了一下,发现灵气似乎已经开始有些残缺了。”
“哦,你是说,‘噬心虫’吗?”
“正是,那个人,是一只正在成长的‘噬心虫’,所以他更不可能是欲神了。”
“欲神诡计多端,骗你们两个凡人不是轻而易举吗?”
正对面再次响起乌鸦那难听的嗓音,被束缚的智慧之神来到了他们两个面前。
“那伟大的神发现哪里不正常了?不妨说出来让我们两个鉴定一下,若是他真的是欲神,我们兄弟帮你把他抓住。”
御临对智慧之神这种傲慢态度的不满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了,这次惹出了麻烦还不肯消停,让御临更加反感祂了。
智慧之神没说什么,其实祂没有抓住什么实际性的证据,祂还是无法比得上欲神,连欲神一丝存在过的线索都找不到。
“好了,御临。知神大人,我有一个主意,不如引荐这里的主人无咎去月华谷当客卿,这样的话就有正当理由和他们多待一段时间。月华谷旁还住着夜神,到时候也可以求助于祂。”
神有一个固定的称号来代表祂的权能范畴,有一个简称,方便称呼,其他的称号就可以随意称呼了。智慧之神的简称就是知神,也可称呼其为语言之神、寂鸦、黑之子等等。至于称呼欲望之神为欲孽则是对祂的轻蔑侮辱的称呼。
“好。”
这次不是乌鸦发出的声音,而是由语言之神的口中发出,具有神力的语言发挥着奇异的神力,最终化为一张纸。
流光接住空中飘落的纸张,明白这就是知神的引荐信了。纸上只有一个诡异的符号,一只被古怪的藤蔓捆绑的乌鸦,乌鸦的眼睛被箭射穿,鸟嘴张开露出了舌头。
“多谢了,还请在查明之前不要随便动手了。当然,用神言也是不行的。”
肩膀上的乌鸦点了点头,知神躺在床上,不再理会外界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