券商、会计师、律师在企业总部5楼的驻场办公，会计师因为人数最多分到了大会议室，隔壁是券商，律师就两三人被安排在走廊尽头的小办公室。

黄朗托腮望着电脑，虽然这位置离会计师那边远了一点，但隔壁就是茶水间。

当也哥来打水时，他黄朗也将端起自己的水杯，迈着轻快的步伐，脸上洋溢起幸福的笑，走到饮水机前和他亲切交谈。

嘿嘿......要是每个项目都能和也哥在一起，别说9127，哪怕007他都愿意。早上一起做事，晚上也一起做事，这是什么神仙日子啊~

“对了，网络核查今天下班前要发我啊。”魔鬼的声音响起。

黄朗还没从幻想的美好办公室恋情中走出，现实给了他沉重一击。

余晓安是认真的吗？？这东西下班前能做完？她说的下班是凌晨一点是吧？

黄朗嘴上应着“好”，实际已经在默默流泪了。

这什么鬼IPO啊，第一天就上难度！

旁边的会计师会议室，一切工作都在有序进行。

陶也李卿月这组招了6名实习生，今天是第一天到岗，李卿月开始带他们熟悉工作流程，手把手教小朋友使用Excel等软件。

会议室呈长方形布局，前后两短边是墙，左右两长边，一面是窗，另一面靠近走廊的那面是磨砂玻璃，可以看见外面走动的人影。

陶也的位置背靠窗正对门，在会议桌的一角，是个可以观察全场的视角。

李卿月则坐在实习生中间，左边3个，右边3个，方便随时解答实习生的疑问。

第一天进场陶也不着急动手做，而是先梳理着思路。

他望着电脑突然想到什么，对李卿月说：“卿月，去问一下。”

李卿月听到，点点头，起身。

两旁的实习生目送李卿月往门口走，然后你看我，我看你，彻底傻眼了。

不是？？这都行？！

经理甚至都没抬头，他俩都没对视一眼！

是有什么加密通讯吗？

李卿月刚走到门口，又听见陶也提醒道：“对了，顺便了解下。”

“好的。”李卿月应道。

其实陶也不说李卿月也会这么做，在这方面，她和陶也几乎可以说共用一个脑子，无论是在现场的行为习惯，还是审计的工作思路。

她第一年跟的就是陶也，白纸一张，从无到有，上面所有都是陶也亲手画的。

进场的第一件事，去问企业的财务账套登录密码、WiFi密码等。

然后问完这个，就该了解企业资料准备的情况，比如凭证整理到几月份了，再安排实习生着手抽凭工作。

什么......玩意......

怎么就“好的”了......

这指示也太模糊了吧？更离谱的是卿月姐就这样听懂了？！

会议室里不明所以的实习生们，默默为自己捏了把冷汗。

实习生群的图标疯狂跳动：

A：完了，看来经理是谜语人。

B：达不到卿月姐这样的标准会被划分为“笨人”的行列吧......

C：以后有咱苦日子过了【大哭】【大哭】

D：害怕【瑟瑟发抖】希望经理不要直接安排工作给我

E：【安详.jpg】

F：+1

B：不过我们应该不会直接和经理对接吧？应该是卿月姐教我们。

A：那还好，感觉卿月姐挺好的。

C：是呀，她应该只比我们大几届吧？

D：抱紧卿月姐大腿。

李卿月正在财务办公室拿资料，她作为曾经实习生群话最密的，殊不知自己此刻也成了话题的焦点。

会议室很安静，只听见键盘被按得“噼里啪啦”响，陶也余光可以看见对面那十二只手在电脑前疯狂移动，手指快出残影。

现在还没安排工作，这六人齐刷刷在那敲键盘，想也知道在干啥。

八成是在私下聊小天呢。

其实陶也能理解，他并不介意，因为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

刚来实习都很惶恐，看到网上说的各种可怕案例，什么压榨PUA实习生，经理情绪不稳定是癫公疯婆动不动就骂人等等。

陶也看着眼前的他们，想起自己实习的那段时光，不自觉笑了笑。

没想到干着干着，自己有一天也成了经理，变成那个令人害怕的存在。

屠龙少年终成恶龙。

陶也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其实恶龙也不想当恶龙。

但是这个行业就是这样，项目推着走，监管要求每年430必须公告挂网，不加班是不可能的；审计报告向公众开放，一个数据的虚假错漏，可能让别人血本无归，不严谨不严厉是不可能的。

其他带教怎么样，陶也管不着，但从他第一年入行带李卿月开始，他一直提醒自己要做那个撑伞的人。

不过这不妨碍他逗逗小孩们。

陶也突然开口：“子峰。”

对面那排敲键盘的手很整齐地停下，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个男生先是很震惊地“啊？！”了一声。

然后“腾”地飞速站起来，慌慌张张中碰掉了自己的鼠标，以及桌子上的几支签字笔，摔得“噼啪”作响。

他一下更慌了，赶紧连声说“不好意思”，弯腰去捡。

又突然想起应该先听经理讲话，不然好像不太有礼貌，赶紧立正站好。

旁边的女生见状帮他捡地上的东西。

他又赶忙一起蹲下捡，一个劲道谢，说“不用不用，我等会自己捡就好。”

一来一回整得满头是汗。

陶也本来只是随便一喊，谁知他反应这么大。

他笑笑，太心虚了这小孩，是不是刚才背后正蛐蛐他呢，然后被点名了。

男生站得笔直，不敢看电脑，剩余五位实习生在群里实时播报：

D：你也太慌张了吧啊哈哈哈！

A：说曹操曹操到。

E：果然是不能背后说人。

B：经理在偷笑......

C：我也看到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D：他估计会对子峰印象很深刻哈哈哈

“你坐，别紧张，”陶也语调温和，缓缓道，“我只是想说，楼下的小会议室是企业为我们准备的茶水间，里面有甜点、零食，如果你们需要可以自己去拿。我不太方便就不带你们去了，等会让卿月带你们认一认。”

“好的！谢谢陶经理！”他大声答道，浑身紧绷，就差没给陶也鞠一躬了。

陶也朝他笑笑，说：“叫我也哥就好，不用太拘谨。平常工作也是，有不懂的可以随时问我和卿月。”

男生点点头，扶着桌沿坐下，终于松一口气。

他打开电脑锁屏，一看，群里没一个同情他遭遇的，话题已经变成了这样：

D：我一直想问......就没人觉得经理长的很帅吗？

E：有啊！我见他第一眼就想说了！我以为只有我一个是颜狗诶！

B：而且刚刚听他说话还很温柔~

F：温柔？哥都快吓尿了好吗！

B：是你太紧张了好不好？

C：我一直想说来着，他长得很像电影明星啊。

F：呃......就知道你们女生喜欢这种。

C：难道你们男生觉得不帅？

F：我还是觉得硬汉风更帅。施瓦辛格那种。

C：@A 你也男的，你说说。

A：单论脸确实俊朗。但是评论一个人帅不帅要看整体啊，均衡身高、体型、肌肉。顺便说下施瓦辛格是挺帅。

F：【握手】【握手】

B：咋论整体啊，人都坐轮椅上了要求练出发达的肱四头肌呢？

A：靠——我可没歧视的意思啊！别给我扣帽子啊姐。

B：也是不容易啊，残障人士能做到这个位置应该也比常人会付出更多吧。

D：对啊，感觉好励志。

陶也继续梳理自己的思路，对面的键盘声没有消停，他还不知道，短短五分钟，对面对他的印象从“刻薄谜语人转为温柔帅哥转为励志青年”。

他也不打算阻止，毕竟这样清闲的时间所剩无多，能玩就让他们玩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