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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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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水浸在他的肌肤上,他偏头看着熟睡的程行礼,慢慢握住他的手。

元青接过瑶姬递来的刀,划破自己的手臂,汩汩鲜血滴入池中。郑岸感觉这池中水慢慢热了起来,一股清淡药香进入鼻间。

他还没细想这味道的来源,就见元青的伤口迅速愈合,紧接着那把长刀划破他和程行礼的胸口。二人伤口处的血像是被什么吸引着,立即流进水中,三人交织在一起的血将这莲花台瞬间染红。

不过片刻,这汪池水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莲花缝隙里渗进地下。血池的水每少一寸,瑶姬苍白的脸色就红润一分,

如此三次下来,瑶姬苍白的脸色恢复了正常。她略有些失神地摸着自己脸,喃喃道:“热的,好久没感受到了。”

她转身拿过案上的双鱼衔尾镜,看到自己颈间的慢慢消下去的长生花印,笑着说:“云玑,你竟然骗了我这么多年,你竟然把青玉佩留给了一个外人。”

她转身看着元青,沉声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青玉佩在郑岸身上!”

元青脸色有些白,眼里泛起血丝,他说:“你和你的族人自由了,就要问我这个问题吗?”

瑶姬眼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深吸一口气说:“不是。”她继续在镜中看身上淡下去的印子,说:“你还是快救我外甥吧。”

长刀犹如神笔一般在郑岸胸前刺下繁琐复杂的长符,随即又在程行礼手臂和胸前画符。血丝从细长的伤口里漫出来,两种不同的血液顺着肌肤流入池中,像是太极图上的阴阳两极,缠绕着旋转着混在一起。

就在两抹血液互相融合的那一刹,池中水开始沸腾起来。沸腾的同时,池中两抹血液又迅速分开,在中间呈出一道清晰的白水来。

元青见此笑了下,拿出郑岸见过的紫玉瓶,拔开瓶塞,将里面的颜色似金的水倒入池中。

金水入池那一瞬,郑岸似乎听到声鹏鸟鸣叫。清啼入耳,万千痛苦都在这刻挥散。

沸腾水平静下来,郑岸见围在自己身边的血爬上程行礼的手臂和胸口,像是饥渴已久的东西迫不及待地涌进那破开的血肉中。

而程行礼的血也汇成细细的血长条钻进郑岸的身体里,初进来时,郑岸并无任何不妥。可很快他就感觉到自己身体里像是有东西啃咬他的骨肉,破骨般的痛苦在体内蔓延,细密难耐的无处躲避的切肤痛从四肢汇向心脏。

很快郑岸就疼的满头大汗,程行礼的血液在他体内探索寻找着什么,像是咬着肉不停奔跑。

元青冷眼看着郑岸经历痛苦,最终晕厥。反观程行礼除脸色潮红之外没有任何不适,他明显的松了口气,说:“成功了。”

瑶姬持着镜子走到血池边上,说:“真的?”

“嗯。行礼体内的长生花转到了郑岸体内,血蛊也永远地陷入了沉睡。”元青脸色苍白地说,“瑶姬,这一切都结束了。”

瑶姬以镜遮脸,轻笑了声:“谁告诉你血蛊会睡着的?”

“你说……”

可惜元青的话还未说完,瑶姬就一个手刀劈晕了他,这时的元青看上去极为虚弱,一记手刀下去他就昏迷不醒。

沉睡前他见瑶姬睥睨道:“多谢你帮我解开禁咒。”

郑岸是被人用水泼醒的,他咳嗽一声睁眼发现还是在莲花台上,程行礼和瑶姬都不见了。

冰水流进脖颈,他睁眼想起来却觉所有力量都被抽走一般。

“醒了?”一个低沉无比的男人声音问。

郑岸寻着声音看去,只见旁边盘膝坐着一满头白发的元青。

元青垂着头,看不清面容,但郑岸听出了他声音里的疲惫,忙问:“知文呢?”

“被瑶姬带走了。”元青抬头,露出一张苍白的没有血色的脸,脸上爬满了花枝一样的紫青色纹路。

元青英俊的五官笼着一层怅然,剑眉紧紧拧在一起,喃喃道:“她的选择一直没有变过。”

“被带走了?!”郑岸无比震惊,“为什么?!你们到底商量了什么?瑶姬不是跟你一起的吗?”

元青费力地站起来,却因没力气又重摔在地上,他自嘲:“血蛊根本不会沉睡,他会一直存在于行礼的身体里。”他的拳头锤着坚硬的莲花石台,“瑶姬她骗我给她解开禁咒,她又骗我!这个……这个坏女人!”

鲜血在元青一次次怒锤下溢出,郑岸扶好快精神失常的元青,着急地问:“她带知文往那个方向走了?”

“你拿着这个。”元青从怀里摸出一块薄薄的东西,塞到郑岸手里,说:“你把它往地上一扔,尖头朝哪边,瑶姬就在哪个方向。你越靠近她,这块东西就越热。”

郑岸打量这下圆上尖像是鳞片的东西,在烛火的照耀下似乎还泛着玄色幽光,除此之外还有一股药香,说:“这是什么?”

元青说:“太白山上蛇的鳞片,这蛇是瑶姬养大的,会帮你找到她。”

郑岸紧紧握住那块蛇鳞,说:“你不去吗?”

“你看我这样子能走吗?”元青苦笑道,“你去吧,或许等你找到瑶姬,我就追上来了。”

郑岸还是不忍心扶着元青出了金莲阵,才出石门,就看到两侍卫走上前来对元青说了一大通古语。

郑岸虽会胡语,可这么古老的语言他也只能听了个大概,什么“照顾”、“少宫主吩咐”以及一句“她不见了。”

“谁不见了?”郑岸问。

元青敛好伤情,松开郑岸倒在那侍卫身上,说:“瑶姬的族人们,你快去找她吧。”

郑岸等不下去,跟其中一侍卫大步离开。

元青说:“大安呢?”

侍卫答道:“寻着地水追那两人去了,少宫主走前没带二宫主的尸体。”

元青深吸一气,说:“她这是给我留的,让我别去追她。解长生花的药只有我,瑶姬真聪明。”

德元二十一年,正月廿七。

程行礼费力地挑起马车帘,瞧了会儿一望无际的雪原就又放下帘子靠在榻上。

为他捏肩捶腿的英俊侍卫用不太流利的官话问:“主人不舒服吗?”

这个称呼程行礼早懒得去纠正,只说:“还好。什么时候停?我闷得慌想下去走走。”

侍卫在细细翻译程行礼的话,片刻后他说:“快到地方了,主人放心。”

程行礼嗯了声,阖眼倒在榻上。

侍卫看程行礼睡熟,就拿过暖炉放进他的虎毛毯里。待那华贵温暖的毯子掀开,能看见里面有一大串冰凉黑亮的铁链。

马车停时,程行礼刚好醒来,听见了外面闹哄哄人声,生涩的靺鞨语挤进耳中。他通过车帘看了眼外面的黑沉的雪天,一座威严的石城郭在呼啸的雪中矗立。

队伍很快进了城,程行礼透过车帘见这里的胡人穿着胡袍皮毛,也有些作儒生装扮,繁华富庶的街道像极了长安的坊市制度。

程行礼这个半吊子水平实在分不出这些语言,只听出有党项、室韦、奚、高句丽、契丹和靺鞨语。

铁勒九部怕也没有这么齐全,马车在一家依河而建的客舍前停下。侍卫给程行礼拢好衣服,解开锁链扶着他下了马车。

雪很大,瑶姬由侍卫撑着伞,说:“冷不冷?”

程行礼没回这个问题,打量四周,问:“这是哪儿?”

瑶姬的墨熊裘在雪风中飞舞,她笑着说:“渤海国的上京,龙泉府。”

龙泉府?程行礼愕然,他已经离开大雍境内了吗?

辽东地志他记得,太白山属渤海国,乃是另一个国家。

他记得前朝高宗灭高句丽后,将其族人迁至辽东、江淮、山南一带。故此处高句丽贵族、新罗、日本、大雍在此商贸汇聚,后渤海王数次遣千诸生诣京师的太学之中,习识中原王朝的制度文化,方成为了这寒天北地的海东盛国。

而先前巴萨问过的靺鞨王室宝图,就出这肃慎故地的上京,龙泉府,而曾经的高句丽故地则为西京。

这些史书上的地方,他竟也来到了。

一进依河而建的客舍,瑶姬就把程行礼丢进房,同时还派了数十位侍卫侍女看着他。程行礼无奈,想稍微动一下都有数只眼睛看过来。

夜晚睡觉时,程行礼拒绝了侍卫侍女的暖床行为,拉过毛毯厚被瞧着外面被雪覆盖的屋脊发神。

翌日程行礼发起了高烧,瑶姬坐在榻边,凝视着烧得满脸通红,神志不清的程行礼,问大夫:“我外甥的风寒要紧吗?我们还着急赶路回家。”

“娘子,这风雪太大,真强行上路,您外甥的身体受不住。”大夫说,“他前段时间才生了场大病,身体虚弱得很,这个时候上路会要了他的命。”

瑶姬自然知道这病是什么,子母蛊和血蛊都离体,程行礼这从未生过病的身体怎能瞬间接受?元青的血解去了两人体内相克的子母蛊,也解开了瑶姬的长生花和封印,但也压制住了血蛊。

否则这点冷气,是伤不了程行礼的。

送走大夫后,瑶姬抚摸程行礼的脸,感受滚烫的肌肤在指尖变凉。

“就这么不想回家?你个没良心的坏孩子。”

程行礼嗫喏着什么,瑶姬附耳去听,但这口音不是官话,她努力回想,终于在记忆长河里面想起,似是吴地方言,云玑才来太白山时,也经常喊着这话,她记得这是在喊娘和舅舅。

这风寒来得太快太急,程行礼咳嗽着醒来。

守在榻边的瑶姬赶忙喂他喝了口水,说:“好些没有?”

程行礼一睁眼就见到了满脸愁容的瑶姬,哑声道:“姨娘……”

“姨娘在啊。”瑶姬握住程行礼的手,笑着说:“乖孩子,我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姨娘,我想回家。”程行礼低声着诉说自己的请求。

瑶姬脸上愁容瞬变,猛地抽走手,起身冷冷道:“太白山就是你的家,你还想去哪儿?”

程行礼半边身子都爬出了榻,他悬空着身子,伸手想抓住瑶姬的裙摆,哭着说:“姨娘,求您放我回去吧……”

瑶姬身影终究消失在门口,榻边的侍卫侍女急忙把程行礼按回榻上,灌了安神汤他才沉沉睡去。

梦中,他像是闻见了佛寺里才有的檀香以及诵经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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