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和波澜不惊的语气,本来还有些忧心的老板不自觉地觉得,事情或许又不是那么糟糕——也是,如果真的是什么大事,那么也轮不到山本接这个寻人任务了,毕竟山本再能打,他也只是个未成年的孩子呀!
对山本武的「这是个好孩子」滤镜十分厚重的老板大叔就这么错过了获知真相的机会。
「这一顿就当我请你和山本了,织田你可要加油呀,事情解决以后,下回再来这里,大叔还请你吃饭!」老板拍胸脯保证,「吃多少辣咖哩都行,就当帮你庆祝了!」
「那就先多谢了。」
「我也可以请织田吃寿司唷,让你好好见识见识我这个竹寿司二代的实力!」
「喂喂,山本,我这店不是寿司店,到时候可不会给你备寿司料的!」
「啊哈哈,不要在意这种细节嘛大叔!」
就在老板与名叫山本武的少年充满烟火气的对话中,织田作之助吃完了第二盘咖哩,放下汤匙站起身,向两人颔首后告别。
就像是再平凡不过的萍水相逢。织田作之助在离开餐厅后出神地回想不久前的经历,总觉得……这很好。
虽然,织田作之助还不能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处理好这件事;因为他原先想着只要甩掉追杀后隐姓埋名,这样就能在不杀人的情况下避免掉纷争;可是,他刚刚才得知有人在横滨放出消息要追杀自己,甚至让山本武这样的少年给接到了。
织田作之助难以想像,如果连山本那种明显与里世界无缘的人都能听到这个消息,甚至接取任务——就算只是找寻自己的踪迹——这个追杀令究竟会有多普及?显然已经不是他原来想得那样了。
这样的情况下,最好还是探听一下事情究竟怎么进行到这步田地;或者至少也要确定如果他躲藏着不出来,会不会对接取了「任务」的山本武造成什么影响?
当然,要是真的是什么误会并且能解除的话是最好……织田作之助还是很想赴老板大叔和山本少年的约。
织田作之助大致上捋顺了思绪,事不宜迟,立刻动身。
他打算前往之前从山本武口中得知的地点——据说,山本在接取任务后,对方说如果得到什么消息或是找到人的话可以透过这个地点交接,因此这里至少能确定是对方的一个据点,上门去探察应该能获得一点资讯才对。
然而,当织田作之助来到那个地址,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画面。
「唷,晚上好啊!」
是山本武。
山本武拿着球棒,不知道为什么站在对织田作之助下达追杀任务的不明阵营的据点前一百米地,脚下还踩着几个昏迷不醒的壮汉;织田作之助直觉那可能是对方布置来放哨的人手,现在却被山本武打晕,而且看周遭一片寂静的状况,显然是在引起骚动前就放倒了对方。
与此同时,做出这一切的山本武脸上的笑容还十分灿烂,他看向表情没有起伏的织田作之助,面上勾起灿烂的笑容:「我可是等你好久了,织田!」
织田作之助:「……」
过了一会儿——大概五秒钟左右吧——逐渐回过神的织田作之助慢慢说道:「山本,你怎么来了?我们……有约吗?」
语气冷静到不像是问句,然而,只有织田作之助知道自己内心有多茫然——此时的他拼命回想刚刚在餐厅里面的谈话,确实是说他处理好这边的事情以后、才会去餐厅里面吃辣咖哩吧?
为什么他甚至没处理……或者说还没来得及开始处理这件事,对方就突然一副「我来赴约了」的样子站在他面前?这样真的是正常吗?
「啊?那个啊,该怎么说,因为这件事毕竟也算跟我有关,」山本武眨眨眼,对他解释道,「我接了任务嘛,既然知道是误会,作为接下任务的人,我也有义务要向委托人说明状况,对吧?」
织田作之助想了想,竟然觉得……确实如此。
虽然以他以前的经验,才不管委托人跟目标之间有什么误会,只管把人杀了交差就行……但换个角度想,要是对方指定了要杀A,但却给了B的地址说杀了这个屋主,导致最后他杀了B没有杀A……那到底算不算完成委托?
织田作之助不知道,他还没遇过这种劳资纠纷——但尽管几乎要被说服,理智还是告诉他,这不是普通人应该被卷入的事件。
就算这个普通人好像很擅长敲闷棍也一样,太危险了。
织田作之助想着,一抬头想和山本说话劝他离开,才发现山本正严肃地看着自己。
「织田,你不要紧张。」山本伸出手搭在织田的肩膀上,「只要好好说明的话他们一定能理解的,我也打算好好说一下,看他们能不能给我换一个类型的打工。」
织田看了看山本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又把视线转开了,然后问:「换一个?」
「是啊,原本是希望他们给我介绍寿司店的打工,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觉得我很擅长找人,就拜托我找你了。」山本武作思考状回答,「我以前只有帮附近的大叔找过走失的小狗,找人的话没有什么经验呢。」
织田作之助:「……」
有点不可思议,这个怎么看都是被卷进了事件的人竟然还真的毫无自觉的样子啊。
……果然还是把山本打晕带走再从长计议吧!
织田作之助脑中浮现这样的想法,并且认真考虑起可行性。
「对了,织田,」山本武又叫了织田作之助一声,一边还在口袋里掏着什么,「如果能知道误会织田你的组织在哪里,直接去跟他们解释应该会比请人传话更好一点吧?但给我介绍打工机会的大叔没给我委托人的详细资料,给我的联络地址我刚刚去看了一下,感觉也没有像主事人的家伙……」
「所以,其实在来之前我事先确认了一下——啊,这应该不算是犯规吧?毕竟这跟之前说好的比赛也没关系嘛——总之我偷偷联络了一个很可靠的朋友帮我调查了一下。」
嘴里说着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山本武拿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白纸,纸面用铅笔简单地画了一些图案,织田作之助看了一眼便发觉,那应该是一张简笔画下的街区地图,有个地点被打了星号重点标示出来。
「这里,对方的大本营就在这里,所以我们的目的地就是这里啦!」然后就看到山本武愉快地指着那个打了星号的地点,「正好离我们不远,真是太巧了。」
「好,那我们就出发吧,织田!」把纸张折叠起来收好以后,山本武对着织田作之助爽朗地说道,接着行动力满分地转身就走,完全没有半点犹豫。
「……喔。」
对此,织田作之助只是颇为淡定地应了一声,竟然真的跟在山本武的身后,就好像完全不觉得这样的发展有什么不对一样……
『——总觉得,没有觉得不对劲本身就是这个人最不对劲的地方吧。』与此同时,在名为山本武的马甲背后操控一切的深海光流忍不住向棉花糖吐槽,『一般会像这样,凭几句话就跟上只有一面之缘的人一起去未知的组织「解除误会」吗?』
真就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做啊你们,虽然其中一个是她自己操控的马甲。
『哎呀,应该是因为山本武这个马甲亲和力很高吧?根据棉花糖的我的预估,他的亲和力可是高达90呢。』棉花糖也跟着评价道。甚至还说出了深海光流之前完全不知道的情报……话说马甲的亲和力数值什么的,真的不是这个AI现场掰出来的吗?
『……虽然山本武这个马甲的性格确实很好,很容易受人欢迎,但是我认为事情应该不是这样。』深海光流慢慢说道。
『嗯?那光酱是怎么想的呢?』棉花糖状似好奇地问,『是性格上相性很好?』
应该是这么一回事吧?棉花糖想。毕竟他知道的其实比深海光流来得多,在「资料库」中,山本武和织田作之助的性格看起来无比合拍,都是天然……会有「一见如故」的结果也不意外。
嗯,就某方面而言,光酱其实也算是天然呢,虽然本人好像没有自觉——棉花糖这么思考着,却被深海光流的回答打断思考。
『不。』深海光流否认,她的语气十分严肃认真,『我怀疑,织田是想要打晕山本,找个安全的地方把他绑起来安置。』
棉花糖:……?光酱你在说什么啊光酱!
『……不,不至于吧~』
棉花糖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迟疑,深海光流注意到了这一点,并将之归结于诞生不久的纯洁AI尚且不懂人类复杂且曲折的内心。
『至于。』于是,深海光流认真地教育AI,『因为如果是我,对待不听医嘱的病人也会这么做。』
然后又听她补充:『当然,我不会使用「打晕」这种技术要求太高的手法,但无强烈副作用的肌肉松弛剂和拘束带还是能用的,定量麻醉也不是不行,我有把握将剂量算得很精确,时间段拉长也不是问题……总之只要达到固定住对方不让他乱动的目的就行了。所以我想织田应该也会这么想。』
深海光流有种类似直觉一样的感觉,自己跟织田作之助某方面好像有点相像……当然,她说的是失忆后的自己,失忆前那个感觉有点中二病可能还精分玩家家酒的自己显然不在此列,不然总觉得对织田有点失礼……
而棉花糖……棉花糖不说话了,此时的他安静的就像是没有被启动的初代智能管家。实际上他的cpu正不为人知地高速运转,「资料库」里面许多的纪录被调动起来,几乎要令理论上不具备实体的AI颤抖起来。
为什么打晕是技术要求高的手法,肌肉松弛剂却不是?而且这是什么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发言,你们(天然)都这么可怕的吗?
『总之,』深海光流却没注意到突然安静如鸡的棉花糖,她若有所思地说,『得阻止织田把山本打昏……』
于是,就在织田作之助终于要下手(对,他真的想把山本武打昏绑起来安置在随便一个安全的小黑屋里)的前一刻,就听到前方的山本武以爽朗的声音开口。
「对了,织田——你听说过『彭格列』吗?」
「彭格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