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第一场雪来势汹汹,从清晨开始一直下到黄昏都没有要停的迹象。
尚云间在安济阁里跟谢欲雪下棋,突然他指着棋盘上的棋子道:“别动,该我了。”
谢欲雪捏着白棋看着他真的没有再动。
尚云间慢慢趴下去,双手勾着桌沿眼睛都快与棋盘持平,一动不动的盯着黑白棋子看,半晌,谢欲雪见他一直不动,催促道:“你再不下,也算你输。”
尚云间猛地坐起身,捏起一颗黑子,自信落子。
谢欲雪看他落子的方位淡然一笑,立即把手中的白子落下去。
落完棋后,谢欲雪徐徐抬眼:“你输了。”
尚云间眼睛一瞪,不可置信的看了看棋盘上的棋子又抬头看了看谢欲雪,忙捡起刚才落的那颗黑子道:“不算不算,我重下。”
谢欲雪端坐着看他:“不许耍赖。”
尚云间失望的把黑子放回罐子里:“又是我输,一点也不好玩。”
谢欲雪看了眼小雨,小雨过来把棋盘跟棋子收了,然后转身走出去,没一会儿又端着茶壶走回来。
谢欲雪道:“那我们喝茶。”
小雨给两人倒茶,倒完茶继续在一旁候着。
尚云间看着谢欲雪喝茶,笑道:“老婆,这两日休沐不在书院你是不是还未听说秦桶的事?”
谢欲雪把茶杯放下:“他怎么了?”
尚云间道:“被抄家了,官差从他家里搜罗出来数不清的奇珍异宝,他一人的财富都快抵得上一座城了,听说搜出来的东西全都充了国库。”
“是孙先生?”谢欲雪道。
尚云间笑道:“没错,孙先生一回来直接去了铁骑营,之后孟大将军就进了宫,没多久陈帝就下令派人去查了,结果一查一个准,接着秦桶就被抓了。”
谢欲雪垂眼看着茶杯中的清茶:“罪有应得。”
尚云间把手中的茶一口喝掉,手上握着杯子,看着谢欲雪一时没说话。
半晌听不见尚云间叽叽喳喳,谢欲雪抬起眼忽地一愣,他发现尚云间正一脸犹豫又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谢欲雪:“你…怎么了?”
尚云间蹙蹙眉头,看着谢欲雪试探道:“老婆,你现在,有没有有一点喜欢我?”
一旁站着的小雨听见此话惊讶的看着尚云间。
谢欲雪手指刮了一下杯沿,与尚云间对望,在尚云间紧张的期盼下缓缓开口:“不知道。”
尚云间有一瞬间的失望,这怎么跟上一世的回答一样,算了,也算是有进步,起码没再直接告诉他不喜欢,尚云间又很快接受了这个答案并在心里安慰自己。
谢欲雪:“怎么…突然问这个?”
尚云间:“哦,我就是看看我们还有多久能成亲,不过眼下看来,还需要些时日。”
谢欲雪的手指不停在杯沿滑动,开口赶人:“时候不早了,外面雪大,你该回去了。”
尚云间转头看窗外的飘雪,不愿挪动,耍赖道:“老婆,要不今天就让我留下吧,你看外面雪下的好大,路上湿滑,万一我半路摔了怎么办?”
谢欲雪真诚道:“你坐的是马车。”
尚云间:“……”
“回去吧。”谢欲雪道,“元宝还在石大叔那里等着你,你忍心他等你这么久到头来让他一人回去?”
尚云间点头如捣蒜:“忍心。”
小雨道:“尚公子,我看你还是回去吧,虽说你与我家公子有婚约,但也不能这样不合规矩,这要是传出去,我家公子还要不要见人了?”
“……”尚云间,“小雨你真会说话。”
他最后还是看着谢欲雪依依不舍起身道:“那我还是回去吧。老婆,你能不能送送我?”
小雨刚想开口被谢欲眼神拦住。
尚云间本不抱希望,但下一刻,谢欲雪竟然跟着他起身,道:“走吧。”
尚云间站着没动,谢欲雪回头,奇怪看他:“怎么了?”
尚云间脸上藏不住笑,屁颠颠跑过去:“老婆你真好!”
谢欲雪看着他的样子抿了抿唇与他一起走出去。
由于雪越下越大,采石场的积雪也越来越深,直到实在采不了石。
衙差赶着采石的犯人回到关押的牢房,王益横一进牢房就瘫倒在地上喘气。
过了一会儿衙差走过来朝牢房里扔了几个发硬的窝头,窝头刚一落地,瞬间就被抢光。
王路幽抱着抢来的窝头蹲在角落吃的狼吞虎咽,他怕别人吃完会再来抢他的,这种事每天都在发生。
王益横躺在地上眼睁睁看着窝头被抢完,他转头,看向角落里猛啃窝头的王路幽,期盼着王路幽能给他一口,可是王路幽吃的噎住也没看他一眼。
今日能提前回来全靠外面的那场大雪,吃完了窝窝头后所有人都蜷缩在地上闭目养神,这么冷的天根本不可能真的睡过去,因为一睡过去就会有醒不过来的可能。
牢房里安静的针落可闻,就在所有人以为又会这样度过安稳的一夜时牢房门的铁链又被打开。
所有人不约而同睁开了眼,警惕的看着木桩外。
他们全都是死囚,这个时候有衙差过来不会是什么好事。
有人悄悄往角落里躲,王路幽在乱糟糟的长发下抬起眼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衙差走到木桩外看着缩在一起的囚犯,他先看了眼独身躺在地上的王益横,接着又在王路幽他们之间扫视。
牢里的人不知道衙差要干什么,全都吓得不敢抬头。
偏这时王路幽抬了下眼,衙差看见王路幽,抬起手指着他:“你,出来。”
王路幽蹲着没动,衙差高声道:“让你出来听见没有?”
其他人怕受到牵连,立马把王路幽赶出去,王路幽被推的踉跄,慢慢站起身往木桩处走,谄笑道:“大人,都这会儿了,出去是要做什么?”
衙差指着地上的王益横道:“少废话!把他带上,你们俩一起出来。”
王益横不敢再问,抬起头看了眼王路幽,磨磨牙过去把王益横拉起来带出去。
衙差领着俩人走出牢房,王路幽小心的观察着周围,又一边开口试探衙差:“大人,您是要带我们去哪啊?”
衙差走在前面:“到了就知道了,哪那么多废话,快跟上,耽误了时辰你我都得没命!”
王路幽识趣闭上嘴,搀着王益横跟着衙差一直走,穿过采石场,走过一个山洞,慢慢的,周边的环境也渐渐变得不一样。
衙差把两人领到一个铁门跟前,叮嘱道:“一会儿这个铁门打开,你带着他就走进去,听见没有?”
王路幽紧张的看着黑漆漆的铁门不愿意靠近,颤声道:“大人,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们进去了是去了哪?求求您告诉我吧!”
衙差:“问那么多干什么!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把你跟你老子带过来也是你有幸,能不能活命就看你的造化了。”
衙差说完就走了,走之前还把另一边的铁门关上了。
现在王路幽跟王益横就处在一个两边都有铁门的洞中,王路幽扶着王益横四处观察,最后发现除了石壁跟铁门什么也没有。
就在他四处看时前面的铁门突然缓缓打开,王路幽吓得一抖,差点把王益横扔在地上。
王路幽低头看了看王益横,嫌恶道:“你到底醒着没有?醒了就自己走!”
王益横没反应。
王路幽咽了咽口水,又四处看了看,然后带着王益横慢慢朝洞口走出去。
初时还未闻声,但越往里走越能听见洞口外有许多人,要不是前面有光亮,王路幽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往前走。
等带着王益横走到洞口时,王路幽整个人都呆住了,他张着嘴仰着头,看着上头一圈的人。
没错,他们现在所处的是一个斗兽场,而他们所在的位置正是放野兽的出来的洞口。
不知道是不是嗅到危险的缘故,王益横竟渐渐醒了过来。
醒来后突然发现自己身在异处,王益横慌了神,看见王路幽后惊慌道:“我们这是在哪?”
外面主位上的人张嘴衔住身旁美人递来的葡萄,吃完葡萄肉把籽吐在美人伸过来的手上。
陈吟萧左拥右抱,半躺着看向斗兽场中间的两个人:“怎么看着这么不经打?江独明,你找的人靠不靠谱?”
江独明躬身走过来,谄笑道:“殿下放心,我找的这两个可是亲父子,绝不会让殿下您失望。”
“有趣。”陈吟萧立即来了兴趣,躺回去懒散的看着王路幽跟王益横道,“那开始吧。”
江独明躬了躬身立即道:“是。”
江独明走到围场边对王益横父子二人喊道:“你们二人听着,今晚,你们二人中有一个人可以得到活命的机会。”
王路幽一听立即抬了眼。
有衙差朝斗兽场里扔东西,王路幽看着地上的两把刀不明白什么意思,又抬头看江独明。
江独明道:“你们现在是死囚的身份,早晚都的死,但是今晚上有贵客光临,如果你们一会儿谁能让贵客高兴了,说不定会饶你们一命,好好表现。”
王路幽道:“我们需要怎么做?”
江独明道:“看到地上的刀了没,斗兽场里没有斗兽怎么能行?今晚你们二人就是这斗兽场里的野兽,谁最后能赢,谁就能活命。”
王益横听完江独明的话还在发愣,王路幽已经眼冒寒光跑去捡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