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功勋母猪”很争气,下出的小猪崽又多又健康,一次都下七、八个。
有一次,我和父亲挑着八个小猪崽到新州仓埠镇上去卖。
起五更出发,到镇上吃早饭。吃完早饭,我们把挑小猪崽的担子在街边一放,就有人前来问价。
每个小猪崽都有10斤左右,上午就都卖完了,卖了好几十快钱。
父亲高兴极了,回来就给儿女们一人做了一件新衣服。
这年五月,生产队为了增加收入,组织十几个男劳动力去东西湖柏泉农场插秧。我和父亲都去了。
我们是半夜才走到柏泉农场的。
来插秧的民工都住在田边临时搭的工棚里。
我们还是半路上吃过中饭的,走到这里,大家都又累双饿了。
我们一进工棚,苕一哥伯说:“太饿了,煮点饭吃吧。”
我们自带了一大袋子米。
我父亲说:“我来做饭,你们去找水呀吧。”
我就跟着苕一哥伯到棚子外面去找水。
苕一哥伯拿手电筒往棚子后面一照,说:“这里有水,之华,快去拿个水桶来。”
棚子后面有个不大的水坑,手电照在坑里的水面上,看起来水清亮清亮的。
我跑进棚子里,在里面找到了一个木桶,连忙跑到水坑边。
苕一哥伯把手电筒递给我,让我照着,他拿水桶在坑里打了半桶水。
父亲就用这打来的水做了一大锅白米饭。
十几个人,一人盛了一大碗,蹲在地上,都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我吃的时候觉得这饭的味道怪怪的,有皮蛋的味道。
饿得太厉害了,一会儿,大家都吃完了。
第二天早晨,我起床了,走到棚子后面去小便。
正好走到昨天晚上打水的地方,我一看,天哪,昨晚打水的那个水坑竟然是个粪坑。
我大叫起来:“快来看啊!”
大伙听到我的叫声,都跑出来看,都呆住了。
苕一哥伯说:“怪不得有皮蛋味,我们吃的是粪坑里面的水煮的饭。
柏泉农场的人来了,他提着一个油桶。
他告诉我们,这里是血吸虫疫区,水田里有血吸虫,下水田前要在脚上抹上黄油。
我们就都往脚上抹黄油。
等我们都在脚上抹好了黄油,柏泉农场的这个人就带我们到水田里插秧了。
插秧插了半个月我们才回家,我们只记工分不拿钱,钱是生产队收的。
这以后我总是担心:是不是会染上血吸虫了?
还算幸运,我们都没染上血吸虫。
从柏泉农场回来后不久,我就到修吴家寺水库的工地上去了。
每天早上上工地前,全体民工要到村前集合。
大队支书老七读一段语录再上工地。
我到工地的第二天早上,我们都在村前集合好了。
老七开始读语录了,他是个结巴:
“群众是、是、是是、真真真正、正正——正正正、开开——开工——”
大家都不敢笑,强忍着。他们都是先来工地的,习惯了,能忍得住。
我刚来,就忍不住了,我笑出了声。
老七听到了我的笑声,就跑到我面前,结结巴巴地说:
“你、你、你你笑——笑什么?”
我强忍着,说不出话。
“那那——明天你来读!”
真奇怪!他说后面五个字竟然没结巴。
“我不是、是、是是开玩笑,明明、明天你、你你来读。”
他又结巴了。
第二天,就由我来读语录了,而且我还是用普通话读,大家都夸我读得好。
六月的天,已经非常热了,太阳晒得地上冒烟。
我们要把大石头抬到水库大堤上去,从堤下往堤上抬,十分费力。
我们不是用扁担抬,也不是用竹竿抬,而是用大木头抬,因为石头太大了。
老七人不坏,是个老实人。他要和我一起抬石头,我同意了。
老七总是把套石头的绳子往他那边移,这样我这边承爱的力就小多了。
很明显,他是在照顾我。
修水库用的都是大石头,一般都是三四百斤。
大木头压在肩上,往前移动一步都要费很大的劲。
上坡的时候就更难了,腰都直不起来。每天晚上腰疼得睡不着觉。
这样的日子真难熬!
我就这样一天一天地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