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阑时刚换好拖鞋想跑进去就被程敬先拦住了。

程敬先：“别乱跑，去躺一会。”

向阑时不想，“已经躺变异了，不能再躺了。”

“变什么异，”程敬先觉得他好笑，“这个时候倒是挺有精神，去看会电视或者随便逛逛，我去给你做饭。”

一个人逛程敬先的房子，听起来确实不错。

不过向阑时并没有这么做。

他紧跟着程敬先，想要站在一旁看他做饭。

“你要做什么？”

“一点清淡的，你现在要忌口。”

程敬先把冰箱打开，从里面拿了点青菜和三个鸡蛋。

向阑时帮他合上冰箱，“可是我既没有咳嗽也没有其他症状，我已经好了。”

程敬先把菜放在了料理台上，“那也不行，去坐着。”

向阑时还是没答应，他开口道，“我帮你打下手吧。”

程敬先看着怎么劝都不走的向阑时，他凑进向阑时，“那你想怎么帮我？”

程敬先凑得特别近，向阑时一慌张就靠在了自己刚才亲手关上的冰箱上，“我什么都可以。”

“向阑时，你现在是不是彻底好了，不难受了？”

“嗯…，好了。”

程敬先：“那你想不想知道和你搭戏的男演员是谁，我下午得到了消息。”

“当然，他好相处吗？”向阑时问。

程敬先没去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一脸疑惑地问，“为什么你小小年纪就能有那么多感情债呢，还说自己拍感情戏没经验，你的经历比我都丰富。”

程敬先这个表情，向阑时心道完了。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沉默的性格，这么多年的跑龙套让他和不少人都说过几句话。

又是哪个啊，他又不知道。

向阑时摸不清状况地替自己辩解，“我不知道，大学时期和这些年的经历让我认识的人有点多，你说的是哪个？”

“还有点多？”程敬先无声叹气，气息顺着两人的距离扑到了向阑时的侧颈，他看到向阑时紧张地一缩。

程敬先问，“那你还要不要我陪你练练感情戏了，你这个天赋型演员能不能看得上我？”

“能啊！当然可以！”向阑时鼓足了气挽留看起来要转身离开的程敬先，“我都没加过他们好友，很多我都拒绝了，你是我主动加的。”

向阑时的眼睛充满了肯定，“我绝对没有骗你。”

“行吧，”程敬先往后退了一点，但他刚退向阑时就主动凑了上来。

向阑时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鬼迷心窍了吧，就是鬼迷心窍了，他主动亲上了程敬先。

向阑时就亲了一秒，亲完后他胆战心惊地看到程敬先向他投来追问的目光。

向阑时急的举起了手，“我就是觉得，我需要你教教我感情戏，你…你…我真的这么觉得。”

程敬先没了刚才那副表情，他很是高兴地按着向阑时的肩膀，把他往外推，“我知道了，你先去歇一会，不用你打下手。”

向阑时再也不想给程敬先打下手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亲上程敬先。

是因为离得太近了？

是因为程敬先看起来想走又没有走？

好吧，好像是因为程敬先太帅了，他就是一个心思不纯的人，实锤了。

看来还是躺着更适合自己，贸然行动只会过度拉近感情。现在还不是时候，向阑时躺在沙发上静静地想。

向阑时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没想到太阳都已经落山了。他拿着手机一通乱点，心里却在琢磨着那个男演员会是谁呢。

程敬先出口就是感情债。

但那些感情债完全是别人单方面的啊。

他刚上大学就因为年纪小和性格开朗很受大家喜欢，后来又因为和叶临老师走的近，经常能接到其他人没有的活动，所以当时很多人都能知道自己。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他在大学可谓是一个十足的未来之星，虽然最后并不是。

那个时候真的没什么感情债，叶临老师知道他的家庭情况，对他这一方面管的特别严，所以向阑时青春的爱恋几乎就没萌过芽。

但向阑时的朋友还是很多的，大家都乐意跟他交朋友。

偶尔有几个不明状况的人带着礼物找上他，向阑时会非常体面地告诉他自己年纪小，家里管的严。

事实真的是这样，因为他十五岁念大学这件事还上了当地的新闻，所以他可不就是未成年吗。

叶临老师对于自己的家庭情况非常了解，这可能也是为什么自己能和叶临老师走得近的原因，一开始老师就关注到了自己。

再到后来，向阑时大学毕业就签了一家经纪公司，那公司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的，里面确存在各种不正当的竞争和交易。

警惕如向阑时，但还是不可避免吃过亏。

他常常被迫去和大老板吃饭，吃完饭回家还要去拒绝那些没什么营养的交易。

向阑时常常觉得自己第一步其实就走错了。

他当初有叶临老师的推荐信，其实不止有一家公司想签他。

但他就是瞎了眼签了个最糟糕的，让他从毕业过后就一直平平无奇，没有水花。

他今年刚到二十三，从十八岁在公司出道开始算，又在中途解约自己单闯，满打满算五年的龙套生涯。

如果真像程敬先说的那样和那位男演员有点瓜葛，那大概率还是毕业后，不过是谁他真的猜不中。

向阑时躺着躺着就听到了程敬先喊他的声音。

向阑时穿着拖鞋走进。

一股香味扑面而来。

向阑时加快了步伐，“你做了什么？”

程敬先向他招手，又给他拉开了餐桌的凳子，“一点容易消化的，吃完回去睡觉。”

一碗很香的粥，还蒸了鸡蛋，还有一小份烤梨。

向阑时满足到爆炸，他快到不能再快地品尝了起来。

程敬先坐在向阑时旁边没怎么动筷，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吃。

向阑时真是一个很奇特的人，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就算了，生病的状态也是转换得吓人。

他吃得特别香，程敬先觉得只看他吃就够了。

向阑时嚼着粥，他觉得自己已经吃得有八分饱了，正常这个时候他就不乐意吃了。

等嘴里的东西吃完，向阑时问，“你还没有告诉我那个演员是谁呢？”

“马康西，你应该有印象。”

“什么？”向阑时何止是认识，简直是他自己单方面的不共戴天，“我真的要和这种人借位吗？太痛苦了吧。”

程敬先迟疑了一会，他问，“什么意思，他不止单方面指导你，还惹过你？”

“什么指导啊，”向阑时现在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他当着所有人的面把我叫到跟前指导，说是对新人演员进行鼓励，还让大家误以为他看中我了，但根本就不是！”

向阑时真是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那就是一个变态你知道吗，外界都说他绅士有风度，是个儒雅又谦虚的人，才不是，那就是一个老畜牲，神经病。”

程敬先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马康西的名声无论是圈内还是圈外都是出了名的有涵养，但到了向阑时这显然是发生了一点什么。

程敬先的语气都变得严肃，“他做什么了？伤害你了吗？”

向阑时都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那个时候他都没到二十，刚付完自己的违约金开始漫长的单漂之旅，没想到就遇到那种事，简直是对他心灵的一次重创。

马康西当时借指导他拍戏把他叫到跟前，但事实是马康西的拉链是开着的，他用剧本先遮住腿，又在向阑时弯腰看剧本看得正认真的时候突然拿开了剧本。

向阑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但他不能闹大，没人会信的，搞不好他在这行连龙套也跑不了了。

向阑时只能借口走开，又在事后第二天就撂摊子不干了，跑回姥姥姥爷家睡了一个星期。

向阑时：“反正就是不好的事情，他喜欢当众暴露。”

程敬先的目光阴暗地吓人，他几乎立刻斩钉截铁道，“我跟导演沟通，让他换人。”

“这怎么能行？何况也没有理由啊，他在大家面前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没人会相信那是那种人的。我好不容易拿到了徐导的本子，克服克服应该能行吧。”

克服克服，向阑时觉得自己有点太逞强了。

这真的能克服吗。

程敬先知道向阑时这一路并不好走，但他没想到向阑时的路走的这么艰辛，还遇到过这些事。

“傻子是不是，受欺负了还克服，真以为自己刀枪不入什么都能化解了。”

不说还好，一说向阑时真有点委屈。

他当时就特别害怕，现在想想还是害怕。

那个时候他也不敢和姥爷说，因为姥爷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他不能再刺激姥爷。

爱回家和睡觉是他常做的事，所以就算睡了一个星期，姥姥姥爷都没有起疑。

程敬先看着咬着嘴唇不吭声的向阑时，他总是没有办法做到看着他坚强，他宁愿向阑时大哭一场。

程敬先轻声道，“他既然能对你这么做就不可能只对你这么做，我会找人去调查还有哪些受害者，征求受害者的意见，尽可能把他的行为曝光。”

向阑时：“你真的相信我吗？没有人会觉得他是那样的人的，而且他做的很隐蔽，还总是挑一些拎得清的小演员。”

“拎得清？”程敬先眉头紧皱，“向阑时，你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难道你受到伤害忍气吞声就是拎得清吗？”

程敬先越说越心疼，“当初真不该鼓励你继续追求梦想，做演员有什么好，值得你吃这么多苦。就应该和他撕破脸，从此以后吃喝玩乐，再也不受欺负。”

向阑时知道程敬先在生气，“从前是因为姥爷一直都看好我的梦想，姥姥也鼓励我，还有叶老师的帮助，现在又多了一个你，我不想放弃。”

程敬先：“大家都说你天赋高，年纪轻轻就是叶临的得意门生。什么天赋高，我看就是一个年纪小的糊涂虫，不懂得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什么事都要逞强。”

向阑时微微低头，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程敬先还是主动起身去抱住了坐在椅子上的向阑时，他想这么做，不是现在才开始想的。

程敬先在向阑时耳边道，“今天发了烧，回去后要早点睡觉。不管能不能找到马康西骚扰的证据，他都不可能和你搭戏，别担心。”

向阑时的神情那样飘忽，他仿佛处在了一场无法出去的梦境当中，周围的不是光秃秃又黑暗的墙壁，好像太阳或是暖风。

向阑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接受程敬先短暂的拥抱。

程敬先笑着看他，满眼都是关心，“是不是吃好了？”

向阑时抓住了程敬先的手臂，他回答，“我也是证人，曝光的时候不可以忘记我。”

程敬先：“一定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