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雨村待了近一个月，岚灵终究还是回到了杭州，黑瞎子嘱咐她每天坚持训练，他先去北京看苏万，顺便接单赚钱，等有时间再检查她的学习成果。

这时候岚灵还不知道他说的接单是做滴滴司机，出去一趟，想明白了很多事，既然没得选，那就先做好眼前的事再说，未来怎样不得而知也不必纠结。

而汤圆和小满哥一起久了，倒是学会不少新的技能，也不知她那素未谋面的爷爷是怎么训练狗狗的。

回了家又开始变得忙碌，有生意要谈大多都是她出面，倒是吴二白落得清闲。

这次约的餐厅她来过，分上下两层，楼梯就在一楼大厅中间，不吵闹也不至于太过冷清，是个谈事情的好地方。

她在楼下与对方交谈，楼上他们看不到的角落，吴二白和解雨臣也在。

解雨臣望了眼楼下，“二叔，小忧也不算是小孩子了，您还担心她解决不了吗？把地点定在这，您可不要说没有这方面的考量。”

“看着总归放心些。”吴二白喝了口茶。

他没有否认，但显然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岚灵很快与对方敲定了方案，她成长的很快。

目送对方的身影远去，直至看不见，她继续吃着饭菜，刚才只顾着说话，都没怎么吃东西，不能浪费。

看岚灵吃得差不多了，楼上的两人才出现。

“小忧。”

“爸，雨臣哥。”她有些惊讶，她在这里吴二白是知道的，也没听说他要来呀，“你们是来谈生意吗？”

“我和二叔谈事情，这不刚结束，看见你在这就过来了。”解雨臣开口为吴二白解围。

岚灵知道吴二白这样的举动不会那么简单，借口找的并不十分合理，却也贴心地没有拆穿，

“我这边也结束了，一起回家？”

“好，”吴二白满眼笑意，想到了什么又补充道，“对了，小花这次来要在杭州待几天，你有什么生意上的问题也可以向他请教。”

岚灵看向解雨臣，爽快答应，“好呀，有时间我一定前去拜访。”

吴二白了解女儿的性子，估计一次也不会去，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你这段时间跟着小花。”

“啊？”岚灵怀疑自己听错了，整理衣领的手停了下来，“可是我还有工作呀……”

“小忧应当是位很好的学生，我可是乐意之至。”解雨臣笑着打断岚灵的话。

“那就好，小忧，你可要好好跟着小花学，他八岁当家，怎么管理手下，怎么经营生意可都是一把好手！”吴二白毫不吝啬地夸赞，“至于你手下的工作，能放的就放着，不能放的交给贰京。”

“好吧。”岚灵点头回应，配上刚才穿外套时蹭歪的衣领，一副颓丧的表情倒是十分鲜活。

“二叔惯会取笑我，这方面我哪里比得上您，不过提点一下小忧还是可以的，”解雨臣想到了什么，“正好前两天我的一位助理请了病假，这次来杭州暂时还没有人顶上这个位置，不如小忧来给我当一段时间助理怎么样？”

“你别怕我闯祸就行。”岚灵实话实说，本身作为医学生毕业，后来跟吴二白学着经营茶馆还有管理盘口，很多事情她只是按部就班地做，并没有认真对待，知道的东西是真的不多，她怕把事情搞砸。

解雨臣劝慰道：“没关系，助理工作算不上难，只是有些琐碎，你可以先试试，要是真的不适应，跟在我身边看着也行。”

“好吧。”

等她真的做了助理才知道“有点琐碎”的意思，明明只是在杭州待五六天的样子，解雨臣的行程表几乎是满的。作为小助理，每天的工作也是让她焦头烂额，太多的信息需要她记住，关键是忙来忙去总不知道自己真正忙出了什么东西，只能暗自庆幸解雨臣此次带了另外一位助理，总不至于让她变成一个陀螺。解雨臣在教她时倾囊相授，将他的经验都说给吴忧，吴二白说的没错，在御下方面，他很有话语权。

“虽说人心难测，但绝大多数人都将被利益驱使，知道对方想要什么，那离你想要的也就不远了。”

“可是怎么才能知道对方想要什么呢？如果他有明确的表达，自然是好，否则还不是需要调查。所谓掌控人心，若只是被利益驱使或者有对方把柄在手终究不是牢不可破的。”岚灵并不完全赞同解雨臣的观点，斟酌着说出自己的见解。

“你说的没错，”解雨臣赞赏地点头，“无论怎么做，终究不能将人心猜透，既然如此，就不要让别人猜到你的心思，他们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自然会有大半主动权握在你手里。”

吴忧想到吴邪对她说的往事，望进对方含笑的眼眸，“所以雨臣哥你才会往窗户上蒙黑布吗？”

“吴邪连这个也和你说了啊。”解雨臣有一瞬间的不自然，若不是她一直看着他的眼睛，恐怕也发现不了。

“之前闲聊时说了一些雨臣哥的事。”

“吴邪他应该比我明白，将人心做战场才是最惊心动魄的。”

在这个过程中，解雨臣也算了解了岚灵的态度，她不愿意接手吴二白的产业，吴二白手下那么多人，她最怕麻烦了。

不可否认，他也认为小姑娘不适合继承吴二白的家业，这样的女孩应该活在普通人家，平静而幸福地过完一生，哪怕那样不会遇见他们……

他懂得吴二爷的意思，无非是想让他作为解家当家人多帮衬着些，毕竟她刚回吴家，又是个年轻的小姑娘，若是今后没有助力，只怕二叔让她走的路不会平坦。

想到这里，解雨臣有些疑惑，作为解家人，他只能以朋友的身份帮岚灵，并不会产生多大助力，而且很多事情吴二白作为父亲来教她似乎更为合适，二叔的经验、心智和谋略现存的九门中人无人能及，为何让他带着吴忧学习？

他猜不透二叔的心思，但以他的性格，一旦发现疑点便不会轻易放弃，想不出什么，他抬头看向一旁认真阅读资料的岚灵。

玻璃窗滤过傍晚的阳光，将她的轮廓镀成毛茸茸的金边，纸页翻动时，可以看见光束里浮动的尘埃。她忽然抬起指尖悬在某个段落上方，睫毛在脸颊上抖落半弧形阴影。

漂亮又认真的年轻女性总是具有吸引力的，这样的场景只是看着也足够赏心悦目，也就是在这个瞬间，他想大概二叔是在隐晦地撮合他们两个，这个猜想让解雨臣哭笑不得，他知道岚灵把他当哥哥，他也把她视为妹妹，真不知吴二爷哪里看出两人之间会有另一种可能。

解雨臣想起之前与吴二白商量白泽那件事的时候，曾告诉他小忧说的择偶标准，“温柔、成熟、声音好听、长得好看”，看来那时吴二爷就想到了他。

这样的安排，估计小忧也想不到，真是……解雨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怪不得上次见吴家奶奶时她老人家还问到他有没有找个女孩结婚的打算，原来早就想好了这一出。

解雨臣在杭州呆了六天，岚灵给他当了五天的小助理，送走解雨臣后，她回了自己家。

午后的后院，花藤下透着细碎的阳光，岚灵靠坐在躺椅上，看着汤圆躺在不远处的草地上睡觉，不禁感慨真是人不如猫。

吴二白还在忙，她就和奶奶坐在一起聊天。

紫藤花穗垂落的弧度恰好够到奶奶的银发，像一串被岁月漂淡的璎珞，老藤椅也随着她插花的动作吱呀摇晃。

“几天没见你了，听你爸说你和小花在一起。”

“嗯。”

“小花那孩子不错，身为解家当家人，有能力长得也好，你觉得呢？”

岚灵点了点头，剥了颗葡萄放进嘴里，赞同奶奶的观点，“是呀，雨臣哥是很厉害。”又在心里补充道：当然长得也好看，不然二月红应该不会收他做徒弟。

“你爸爸和我都认为他很好，是个好的结婚对象，你怎么看？”

“咳咳咳……”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岚灵被嘴里没来得及咽下的葡萄汁呛个半死，“什么？”

奶奶连忙给她拍背，“怎么吃个葡萄也能呛到，还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

岚灵稍微平复就赶紧回答：“什么叫我怎么看，你们不会是想让我嫁给雨臣哥吧？”

“脸红了，是对小花有意吗？”吴奶奶笑着调侃。

“奶奶！我这是咳嗽咳得脸红，不是你想的那样！”她连忙回答，生怕下一秒奶奶就联想到别的地方去，随即又觉得哪里不对，“所以这次我爸让我跟着雨臣哥做事就是打的这个主意吗？”

“我们只是觉得合适，就是小花与你年龄差有点大。只是还要看你们的意愿，你若是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强迫你不是。你的想法最重要，没提前和你说是怕你会尴尬。”

“天啊，我现在已经尴尬了。”她双手掩面，又突然抬起头问了一件重要的事，“雨臣哥知道吗？”

“没有直接和他说，不过他已经猜出来了，他回北京前对我说把你当个小妹妹。”

“奶奶，我才多大呀？刚回家没多久，你们怎么那么着急催婚啊。”

“我这一辈子，生了三个儿子，可到老了也没几个小辈在眼前，小邪的事你也知道，我虽然不想你早早嫁人，但如果能看到你结婚生子也算了了一桩心愿。”说着顺手将岚灵面前的碎发抚至耳后，“至于你父亲，他大概是想给你找个依靠。他在做的事，我不知道，但既然现在就安排你的去向，自然是有些危险的，所以你不要为这件事与他生出嫌隙。”

风略过时花架沙沙震颤，藤影悄然爬上石桌，奶奶端起面前的杯子，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眼角的沟壑。

“我知道，我会问他原因的。倒是奶奶你，身体明明很好，怎么会看不到我结婚生子。我们这些小辈的事都会自己解决，等解决不了了再来找您，到时候您可不要嫌我们烦！”岚灵嬉笑着钻进奶奶怀里，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收起，她知道奶奶说的没错，既然父亲已经开始准备为她的未来寻找依靠，那么估计是发生了他无法解决的事，她想不到究竟是怎样危险的事才能让父亲做出这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