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君,人都派出去了,还没消息。”
唐生低着头,不敢往上看。现已亥正时分,大姑娘还未回府,早一两个时辰他就派人去钱庄寻了,哪知掌柜的跟他说,叫人白日去布店取布,愣是一直没回来。
掌柜的不知阿舟底细,着人去布店询问,得到的回答是人早就取了软烟罗走了,掌柜的还以为这小子贪财,拿着布跑了,正准备报官呢。
“要不还是报官吧。”
唐生嗫嚅出这句话,林贤还没说什么,一旁的元胡先讲道:“不能报官。大姑娘在外行事,只我们几人知晓,现情况不明,对方不知是求财还是什么,总要往府上送信的。”
“若贸然报官,让外面的人知晓了,这...”
元胡没有说下去,但林贤脸色异常难看,椅子扶手在他掌中似乎随时能断成两截。
“其实主君也不必太过担心,大姑娘的身手我是见过的。”唐生瞅了眼林贤神色,立马低下头,“我是说事情可能不会那么糟,大姑娘的性子和身手都不是别人轻易能欺负的了的。”
“若是没有事,舟儿会这个时辰都不回来!”林贤胸口剧烈起伏,磅礴的怒气一经喷发便难以遏制,“唐生,我怎么跟你说的!你就是这么照看的?照看的人都不见了!”
林贤猛地捶向茶案,唐生的脊背弯了又弯。
“所有人都遣出去,里里外外地搜!钱庄和布店给我仔细问清楚,什么时辰,路上经过哪些地方,一点也不许漏!”
“天明...至多到天明...”林贤低了几分声音,“如果还是没有消息...就报官...”
“报官?”施绾柔听着曾妈妈现得的消息,心里又惊又喜,“竟还有这等事?我就说那小丫头片子成日里不着家,又是那等不饶人的脾气,迟早要出事,没想到这么快就...”
“欸?过了今晚寻回来也是脏了门楣,不能要了,亏我还费心费力地为她寻亲,都白费了。”
她扯着手绢擦擦脸颊,眼波流转间,一抹邪笑攀上双唇。
“夫人还是慎言。”曾妈妈合上门窗,续道,“夫人想想,看老爷态度,分明一直知道大姑娘在外做甚。老奴若没记错的话,那连氏...先前在自家里头便帮着家中长辈打理铺子,老爷纵容大姑娘这般行事,莫非是有意向...”
施绾柔脸色一紧,停了片刻,又松下肩,哼道:“有也好,没有也罢。现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就算她完好无损地回来了,老爷以后还敢让她出去不成?定然是早早将她打发。”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喜儿和福儿这两个吃里爬外的东西,等这阵子过去了,看我怎么收拾她们!”
林越舟长达几个月在外做事,有意瞒着她这院里,不奇怪。然而,要说喜儿和福儿这么久了都一无所知,她是万万不信的。
“我说她怎么变着法地讨要身契呢,想是早就将这两个丫头收买了!”
一半喜气一半怒气在施绾柔心间交融相织,她甚至设想好可能出现的局面,或是人死灯灭,或是名誉尽毁,但绝没有接下来这一种。
“夫人!”院里的一名管家婆子慌慌张张闯进,手臂止不住地向外抖,“二公子,二公子院里来报,公子他拿上剑骑马出府去了!拦都拦不住啊!”
施绾柔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厅中,“这个时辰他出去做什么?往哪个方向去了?没有人跟着嘛!”
婆子一把抹去额角的汗,“听公子身旁小厮说,说是要...要救大姑娘!”
“他疯了不成?他自己那花拳绣腿,还想救人?”
救的还是她一心想除掉的人。
“愣着干嘛!去把人给我追回来呀!”
府里发生这样一件大事,能瞒住外头人已是不易,施绾柔能探得的消息林昔泽自然也能,更何况林越舟院里差点就乱成一锅粥了,如果没有鲁嬷嬷把控着局面。
“有些事不用我多说了。”
院内灯火通明,鲁嬷嬷站在檐下,担忧却又肃穆,底下大大小小站着一众婆子丫鬟,皆噤声屏气。
“现在这种时刻,想别的没用,都给我管好自己的嘴,谁再向外多说一个不相干的字,就给我捆了!”鲁嬷嬷平了平气,眼神向下扫了一圈,“舒儿、桃儿,你们两个去二门上候着,喜儿、福儿,注意着主君院里的消息,其他人都打起精神!”
鲁嬷嬷攥着掌心的一角帕子,眼前花架上缠绕的紫藤,都像毒蛇攀附,在暗夜中窥视,伺机而动。
...
拳脚如碎石般砸向林越舟,她弓着背,埋下头,整个人蜷缩在一处,憋着一口气,确保要害处不被伤到。师傅说过,哪怕还剩一口气,事情都有出现转机的可能。
更何况一时半会儿她还死不了呢,要不是自己浑身上下都被捆上结实的麻绳,动弹不得,这么几个人压根儿不够她打的。
“停!还不能死。”
庄泰拨过三人,拽着对方肩膀翻过身来,“还不说?真想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