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在外人面前已足够体面,接下来林贤要听的是真相。
“受了点小伤,已经好多了。”她又将袖子往下扯了点,仍旧不太习惯在父亲面前示弱,“让您担心了。”
林贤眼角柔和了几分,“不打算跟爹说说吗?”
她的性子倔,强行逼问反倒容易让人起了逆性,所以林贤的语调格外和顺。
“唐管事都跟您说了吧。”林越舟搓了搓袖口,“在外荡了几个月,没有您的允许,他也不可能一直帮我的。”
诚然,最初她利用过某些事来威胁唐管事,但这种威慑性总归是暂时的。
林贤点头默认。
她又说道:“父亲以前也是做行商的,虽不是从底层做起,也知道越是低处,汇聚的人越是鱼龙混杂。女儿不甚碰到一两颗钉子,现已拔出,无事,希望父亲不要因此事禁止女儿的出行。”
几句话说了又好像没说。
具体发生什么事闭口不谈,只是担心接下来自己会因此限制她的自由。
林贤不知该如何作想,胸口有些滞闷和苦涩,顿了半晌才开口,“先去你伯父、伯母那报个平安,他们昨夜想必也没睡个安稳觉。”
没说可,没说不可。
是意料之中的反应,林越舟拜别了林贤,准备往跨院去,可一出父亲院门,就被门口的鲁嬷嬷、小珀、喜儿、福儿等人围了个团团转。
“姑娘您可算回来了!”
“真的吓死我们了。”
“到底发生什么了?没受伤吧姑娘。”
林越舟笑眯眯地看着她们,全然顾不上还在肿痛的双腕,“好啦好啦,没什么大事,都回去说,回去说。”
这种纯粹的关心,真好。
一路上她朝着西院而去,耐心回答了各类问题,半真半假地掺和着,多是以安慰为主,快到隔壁院时,正撞上匆匆赶来的大伯母,眼底还泛着青。
实话说,这段时间大伯母隔三岔五就送些时蔬鲜果、泥塑木偶、糖人花卉...是真的有在把她当小孩子养。
不过因为自己总不在家,放假的日子大多也在阿虹、语琴住处,碰面的时间总是错开,林越舟心底多少挂着些愧疚之意。
人家真心待自己,自己却难以回报。
眼下更是如此。
章半夏喉头哽咽,几欲哭出,但望了望周遭一大群丫鬟婆子,硬生生憋闷了回去,说出的话还带着颤音,“你这孩子,尽让人操心。”
拉着手上下看了两三回,还好,还齐全,章半夏放下心,挽着手臂就往自家院内走了,“折腾了一晚上,饿坏了吧。走!伯母那有新鲜的香椿、春笋,再叫厨房把放在缸里的黄鱼煮了,还是先准备一些蜜饯和方糕垫垫肚子吧。”
章半夏一路走一路盘算,几乎要把厨房所有的食材都掏出来,林越舟无奈地笑笑,“伯母,这是早食。”
不必那么丰盛吧...
在伯父伯母那磨了小半日,应了他们许多叮嘱,“你这孩子,在外面不管忙什么,性命总是第一位的。听伯母的话,改日再出去,不准单着了,丫鬟婆子总得带着,小厮护卫也不能少。”
“不然,伯母可就得亲自跟着了。”
林越舟在脑海里过了下那番场面,似乎不太妙...
总之,又换了一盏新茶,章半夏才舍得放她回来。至于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还是沿用那套说辞,不管伯母相不相信,至少对方没有再追问。
回到自己小院,人群三三两两地聚集院门口,其中两人衣饰格外扎眼,因为不是她院里丫头的打扮,而是...
“越舟姐!”
“越舟姑娘。”
是阿虹和语琴。
第一个发现她失踪的是没接到人的鲁聪,钱庄掌柜说她出去拿货就没回来时,鲁聪的第一反应自然也是先去布庄,尔后又去阿虹、语琴的住处找,甚至于晓风楼的柳韵他也问过。
因此,知道她失踪了的人着实算不上少。
现下她平安归来,自然要一一解释、安抚。
一夜未眠,其实她身体特别疲惫,但脑子格外兴奋,不仅是因为大家的关心,更是因为一个人的现身。
彭家阿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