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舟目不斜视,视线仿佛粘在小球上了,一会儿惊呼,一会儿哀叹,既是第一次看,便比旁人都多份新鲜感。
偏眼瞅着要进球的时机,施绾柔扶了扶发髻,柔声道: “舟儿随我去见过尤夫人。”
施绾柔早就想带她去见人了,奈何尤家那边的椅凳就没歇过,什么小门小户的也敢来攀附。
林越舟不知她心思,饮完盏里最后一点果子露,起身向林昔华招招手。既是去拜见主家,姐妹两个自是要一起的。
谁知施绾柔讲道: “昔华就呆在此处吧,乔嬷嬷你照看好三姑娘。”
她皱了皱眉,品出一丝不对劲,不过也没细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去见个人,还能把她吃了不成?
“尤夫人,近来可好?”施绾柔堆着笑,一把花鸟纹团扇悠悠扇着, “这是我家大姑娘,名越舟的,快来拜见尤夫人。”
之前在洗尘宴上,尤夫人对这位在宴会上将了自家主母一军的小娘子便有印象。施绾柔是个什么人物,京中女眷无有不知,对外都说好,对内可就不一定了。
光是林府里那些个姨娘,多少年了膝下都无一子半女,大家都是内宅里讨生活的,心里一清二楚。
因此这位回京不久的姑娘能让施绾柔当众吃瘪,尤夫人不得不多看她两眼。
“快坐快坐。”尤夫人不过四十出头,又因保养得当,一张银盆脸,一双桃花眼,看着很是好相与, “来尝尝这杏仁酪,春季干燥,喝点这润肺止咳的最好不过了。”
林越舟霎时对尤夫人的印象好上一分,上来就劝人吃好喝好的不至于太坏。
台上忽地爆发出一阵喝彩,原是底下黑服队率先拿下一分,施绾柔心思活络,立马附和道: “没看错的话,进球的那位是尤二公子吧,当真是生得飒爽,不知年岁几何?”
这话就说得相当明显了,尤夫人愣了一瞬,心想:这是看上老二了?
接下来的交谈林越舟听得模模糊糊,因为底下好像不在打球,而是在打人了。
“你个混球,会不会打球!”林昔泽气得破口大骂,就差把杆子挥到尤二脸上了, “什么下三滥的法子你也敢在场上使!”
原来方才打球时,尤二见抢球不过,竟直接挥杆向林昔泽的座下马,那马打了个趔趄,才让尤二趁机夺了上风。
诚然,马球比赛中马匹之间的互相碰撞不可避免,但像这般明晃晃的恶意碰瓷,也是为人所不齿的。
尤二自恃场上无人敢说比自家更为富贵,又想借此赛事出个好风头,行事便没个收敛。
“不过是无意碰撞,你无端泼脏水就算好汉了?”
虽说都是富商子弟,林昔泽和尤二却玩不到一起。林昔泽恶尤二心思狠,爱耍阴招;尤二嫌对方整日家跟个花孔雀似的,肚里没几两墨水却总爱拽些酸文装腔作势。
“这么多双眼睛可都看见了!”林昔泽拿着球杆环指一圈,最后定在尤二脸上, “你!道歉!”
尤二气性上来,挥舞着一把打掉对方手里的球杆, “你跟谁在这扯呢!空口白牙张嘴就来,这就是林家的好大儿啊!”
几句话交锋下来,夹杂着其余公子哥儿劝的劝,吵的吵,不一会儿就动起手来。
“夫人,您瞧场下。”
尤夫人和施绾柔聊得正酣,压根儿没注意到底下的变化,现在一转身,脸色瞬间就变了。施绾柔顺着她的目光看下去,更是吓了一跳。
“那...那不是昔泽嘛!快!快叫人去拉开啊!”
眼见着真干起来了,场外驻扎的人都忙手忙脚地上去拉人,只不过这一轮的年轻公子非富即贵,谁也不敢把他们磕着碰着了,所以难免有些畏手畏脚。
拉了半天,双方还是纠缠在一起。
直到不知哪里冒出一位小娘子,单手拎着木桶,另一手拨开层层围观、劝架者,眼神犀利,气势难抵。
彼时林昔泽和尤二扭打在草地上,你拽着我,我蹬着你,丝毫没有注意到正有一桶冷水高悬在顶上。
哗啦啦一下,二人湿了个透心凉。
骤然一浇,双方霍然打了个哆嗦,手上的劲卸掉不少,林越舟趁此时机弯身一手一个,给他们分开。
两人脸上都不太好看,不是眼角青了,就是嘴角破了。
林昔泽看清来人后,本想怒骂的话硬生生吞咽回去,嗫嚅道: “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看你在这挨打?”
“哪里挨打了?这是互殴!互殴!”林昔泽撸起袖子, “姐你别管,他不道歉,我决不罢休!”
“姐?”尤二擦了擦流血的鼻子,嗤笑道, “不愧是林家独子,还要找姐姐帮忙。”
“你!”
“够了!”林越舟按下林昔泽举起的手,面向尤二,冷冷道, “你说你没耍花招,想来马球一定打得不错,不如和我赛上一局。若是你赢,我替我弟向你赔罪,但若是你输了,便要当着众人的面承认你耍花招并赔礼道歉。”
“可敢?”
林昔泽心里一顿,低头扯了扯她的袖子,轻声道: “姐...你打过马球吗?”
林越舟眼神笃定,面带微笑地摇摇头。
“有何不敢!”尤二挺起胸脯,里面有着十分成算,被一个女子当面叫嚣,不应岂不是丢人丢大发了, “不过既是我们二人的比拼,便不劳烦两支队伍齐上阵了,你我一人挑一队友,如何?”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