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个人似乎总是冲突的中心。
才安分没一会，马上又原形毕露了。
少年站在窗口前，正和打饭的职工理论着，人多嘈杂并不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但后面的队伍越来越长，周围的学生有来凑热闹的，也有被他出众的外形所吸引过来的。
站在裴望舒旁边的几个学生小声议论着，一边举着手机在拍摄。
她端着托盘侧过身去，避开了其他人的碰撞，神情平静而冷冽。
她对这位新来的同桌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
数分钟后。
哒。
坐在饭堂角落里安静吃饭中的裴望舒被一声异响打断了思路，抬起头来，便看到端着餐盘回来了的甄诚。
将饭卡推了过去，少年在她对面坐下，嗓音有些愉悦：“微信多少，我转你。”
“不用。”裴望舒神色冷淡地收起饭卡，直接拒绝。
“你还挺大方。”
甄诚随性地靠在了椅子的靠背上，长腿缩在底下的空间难免有些委屈，当下便把脚往旁边一伸，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长了双大长腿。
裴望舒不太想搭理他，但还是出声提醒：“饭堂只能刷饭卡，可以让陈老师帮你办。”
说完，她头也不抬，风淡云轻地喝了口例汤。
少年挑眉，食指扣着桌面，饶有兴趣问：“确定不要我还钱？卡里已经没钱了。”
“？”
此言一出，裴望舒神色一滞，而后默默抬起头来，看向了他的餐盘——看到那托盘上如小山一样摞得老高的牛排，她沉默了。
难怪窗口的人吵得那么凶，说什么也不给他退。
少年毫不在意她投来的质疑目光，一双眼连同底下饱满的卧蚕笑得弯弯的，倒是没有一开始那么凶神恶煞，但仍掩盖不了他是个肉食狂的本质。
裴望舒掏出手机，一顿操作后朝他亮出支付二维码的页面，一切尽在不言中。
如果只是普通的一餐饭也就算了，但一顿饭就把她剩下的伙食费都刷完了，她也没那么好心。
甄诚乜斜着眼试图谈判：“加个微信再转？”
“现在给钱，还是一会找老班。”她的语气十分平淡，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学霸都爱一言不合就搬老师做靠山。”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然后乖乖扫了码。
看着支付页面上弹出来的一个像极了默认头像的草莓三角蛋糕头像。
他抬眼看她，一方面觉得她不像是会用这种可爱头像的人，一方面又觉得她挑头像的品味像是npc人机。
“WS？”
微信名更像人机了。
她嗯了声便收起了手机，低头继续吃饭。
一顿操作后，裴望舒的手机振动了下，显示到账666。
她停下筷子，又看了眼那牛肉小山，眼神略带质疑。
“手误。”
少年挑嘴角扬了扬：“这次加个微信转？”
“不用。”
裴望舒想也不想便拒绝，随后当着他的面从钱包里头取出几张红色百元大钞，直接推到他跟前。
卡里还剩多少她自然清楚。
少年看着那叠钱：“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带现金。”
他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当下便爽快地收起了钱，跟着吃了起来。虽然盘子里的肉堆成了一座小山，但他吃相很斯文，举手投足间能看出教养不错。
两人吃饭时都比较安静，气氛难得和谐，没了一开始的剑拔弩张。
偶尔能感觉到少年不加掩饰的审视，虽说早已习惯了他人的目光，但像这样明目张胆地被人当面直勾勾瞧着的，她还真没试过。
“你昨晚也能这么好心的话，也不至于让我折腾了一个晚上。”
吃着吃着，少年冷不防说了这么一句。
裴望舒慢慢咀嚼着，神色平静地咽下口中的食物，像是没听到一般。
“是没认出来，还是不记得昨晚的事了？”他语气轻快，并不像是要算账，反而有些像是调侃。
瞧出她的轻慢，他耸了耸肩，并不在意：“刚刚帮我又是图什么？对你没好处吧？”
裴望舒放下筷子，垂眸看着自己身前剩了一半的饭菜，神情冷淡，客观道：“午休很短，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我只不过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罢了。”
事实上，他的所作所为已经严重妨碍到了其他人了。明饭堂到处都标注了只能刷饭卡，他却要挑战规则，未免有些不识趣。
少年嗤笑一声：“那昨晚也是‘力所能及’？那些保安也是？”
“两者没有必然联系。”
由始至终她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想为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浪费口舌。
她站起身来，语气平淡地反问：“如果是你，夜深人静的时候，面对一个力量悬殊的尾随者，你会怎么做？”
少年撑着脑袋，并没有因为这番话而动怒，黑眸追随着少女逐渐离去的身影，扫过那左右甩动的乌黑马尾辫，忍不住挑了挑眉。
看着斯斯文文的，骂起人来还挺凶。
……
午饭过后，一直到放学，甄诚都没再回过教室，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期间班长王琅过来问情况，裴望舒表示不清楚。
王琅似乎很为难：“望舒，甄诚同学有没有为难你？”
她摇了摇头，王琅松了口气，但又焦虑起来：“要不要我去跟陈老师提议换座位？”
“不用了班长。”
她只想安心学习，只要不打扰到她，别的无所谓。
再说班上不会有人愿意换座，经早上这么一闹，其他人对甄诚可以说是避之不及。
王琅欲言又止，但看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有些青涩地笑了笑，挠着后脑真诚道：“要是有什么困难记得要跟我讲哦，我会想办法帮你的。”
裴望舒轻声道了谢。
今日是周五，高中部的学生不必参加晚自习，和初中部一样，下午就能放学回家。
因为明天是谢思芸的生日，裴望舒又抽不开身，便提议了今日下午去外头逛逛。
这会，校门外已经挤满了来接送孩子的家长，整条马路被围了个水泄不通，裴望舒出了校门口后就在奶茶店门口等着。
等了好一会，才看到人群中有个人蹦着出来了。
“望舒！望舒！我在这！”
谢思芸个儿小，周围是川流不息的人，她挤了好一会才挤了出来，小脸红扑扑的。
裴望舒摸出纸巾来递给了她。
“累死我了，咱们学校啥时候把门口的路修宽一点啊，每周五都这么多人。”谢思芸抱怨着，一边擦着汗。
南高建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还得是学校名气大才能有这么大的占地面积，就是门口正对着马路口，没法修得宽整些，每周这个点导航上围着学校一圈都是红色的，倒也成了南高一大特色。
“喝吗？”
裴望舒递过去一杯柠檬茶，等人时顺手点的。
“望舒，你是我的神！”谢思芸感动得眼眶都红了，接过来狠狠吸上一大口，不由发出满足的叹息。
“就你记得我喜欢柠檬茶加寒天。”
小姐妹俩并排走着，朝着学校附近的商圈走去。
谢思芸憋了一肚子的话不吐不快：“我昨天又听到我姑姑打电话啦！”
裴望舒已经习惯了这孩子偷听年级主任姑姑打电话的坏毛病了，甚至从容地抽出纸巾来替她擦了擦嘴角沾上的东西。
谢思芸看看左右，凑过来压低嗓音神秘道：“你们班那个新生，听说是在北高打架被开除了才转来我们这的。”
裴望舒面色不改，反应平平。
谢思芸倒是紧张起来了：“那个人现在跟你同桌吗？他有没有恐吓你？有没有对你动手？”
说完一双小手上上下下地在裴望舒身上检查了起来。
“……我没事。”
裴望舒淡定地拉下她的小手。
谢思芸又说：“听说那个人在北高就是个混混，把人打进医院后还停学处分了好几次呢，你还是躲着他比较好！”
躲不了一点。
那人现在跟她同桌。
谢思芸砸吧砸吧嘴：“你说他怕不是个超雄？万一哪天他突然发神经打你一拳怎么办？”
“……”
裴望舒在心里否认了这个猜想，那人最多就个子符合一些，那个长相就不可能是超雄。
这个话题很快被盖过去，谢思芸叼着吸管，委屈巴巴道：“明天真的没有空来我家吃蛋糕吗？”
裴望舒摇了摇头，声音清和：“晚上那个人就过来了。”
她刚刚还收到裴母的消息，要她不要太晚回去。
谢思芸瘪了瘪嘴：“啥时候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说完意识到自己嘴快说错话了，转头一看却发现裴望舒神色自若，像是没听到似的。
谢思芸嚼着嘴里的寒天，心想，裴望舒的爸爸可真会来事。
平时忙得一个月都回不来一次的人，怎么偏偏挑她生日来呢！
……
南高附近有个比较大的商圈，这个点还早，商场里人不多。
刚进到里头，谢思芸让她在原地等会自己转头就跑了，回来时手里满满当当的，满脸得意：“我知道你喜欢这家的可丽饼，还要巧克力淋酱的！”
裴望舒接了过来：“明明可以叫我一起去的。”
“那怎么行，这才叫惊喜，知道不？”谢思芸笑着，“要是你能配合我做个惊讶的表情就好了。”
裴望舒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臂，有些无奈，明明过生日的是她。
其实谢思芸有自己的小九九。
从小到大，只有她一个人知道，那个面对任何事总是波澜不惊的裴望舒，是真的非常喜欢吃甜食。
每次只要看到好友吃甜食时露出的表情，便觉得怎么样都是值的。
当然，这是只有她才知道的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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