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聿那句“我看不上你”化作刺荆棘贯穿他的心，他的气息让胸脯微微起伏。

眼前的程嘉聿挑着眉说：“百分之九十七？”

“嗯。”他侧头，“走吧。”

李青悠和叶韵正站在电梯间等他们。

他率先走去。

程嘉聿的视线刚好落在他后颈，嫩白的颈子像植物脆弱柔软的根茎，掐住就会泛红，用力就会折断似的。

他走得不快不慢，余光和耳朵知道程嘉聿并没有跟上来。

“过来吧。”叶韵发话之后，程嘉聿才走动。

他垂眼看路，心想程嘉聿好像不太知道要跟他联姻的事，并和四年前一样看不上他的基因缺陷，他的心拔凉。

程嘉聿走在他后面，和他距离不近，影子吞掉他三分之一的影子。

李青悠按了电梯，他们要去三楼，电梯门开，他要跟着两位家长进去，程嘉聿的手再次按上他的肩膀。

“我们坐下一班。”程嘉聿也不事先询问他，就这么告知了两位家长。

电梯门缓缓合上，李青悠看过他名为等待的眼神。

很安静，电梯上升的声音几乎听不到，他等着程嘉聿说话。

“没有其他alpha了？”程嘉聿斜眼看他侧脸，“就我一个这么倒霉？”

这话有点过分。他说：“嗯。”

“现在要我的信息素么？”程嘉聿问，仿佛是个施舍的上位者。

他不回答，去按了电梯，程嘉聿的影子落在电梯门上，完全吃掉他的影子。

他是有些失望的，程嘉聿还和以前一样，并没有变成一个好男人啊。

可是好坏男人的标准也是不统一，即使程嘉聿说话是这个样子，他也能忍受，就为了……

他回眸：“电梯到了，走吧。”

眼睛里留下了程嘉聿英俊的脸，这个人不再是一个人那么简单，还足以代表他从高二到大三的回忆气味，很深刻。

他先进了电梯，程嘉聿却不进，他不急着按楼层，他要矮许多，平视的目光放在程嘉聿的衣领。

“还喜欢我？”程嘉聿像是嘲讽。

直接的问话叫他不好作答，特别是得知了程嘉聿仍看不上他之后。

程嘉聿走进了电梯，“你需要信息素的话我们可以达成交易。”

“什么意思？”他按了楼层。

“你听不懂？”程嘉聿说，“我不想跟你结婚。”

他不知道说什么，清晰明白了程嘉聿并不想跟他联姻，是被迫的，怪不得还迟到了。

“你哑巴了？”程嘉聿睨了他一眼。

“不知道说什么。”他的声音闷闷的，看来这顿饭是不会愉快了。

“你去跟他们说退婚，信息素我可以勉为其难偶尔给你。”

退婚？他听到程嘉聿这话，第一反应就是他不想退婚。

程嘉聿冷笑：“想利用我满足你被我拒绝的报复心？”

他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程嘉聿的意思是他明明知道他不想联姻，可不愿意退婚，站在他家长那面同样把他当棋子来满足自己的初恋情结和执念？

那么是的，他不想退婚，他想得到他的初恋想踏入这份执念。

可是这样的话，必定不会顺利。

“你还是个聋子。”电梯门开，程嘉聿走了出去。

他走在程嘉聿后面，手指微微颤抖，他是喜欢程嘉聿的，可他也要把当他棋子了吗？

“程嘉聿。”他唤道。

程嘉聿侧头，他幻视那次打网球的时候。

那时候程嘉聿也和现在一样只是稍稍扭头，漠不关心的姿态。

“我们两家联姻有好处，我已经答应他们了，不想出尔反尔。”

他心想，程嘉聿就这么看不上他吗？四年过去了他也进步不少，就不能对他有好感吗？

程嘉聿没听完就走了。

他看着他的背影，品尝到一种小小胜利的滋味。

他自己也是个坏人啊。

李青悠和叶韵在茶室等他们上来，听到动静李青悠先看去，是程嘉聿走了来。

“小栎呢？”李青悠问。

程嘉聿置之不理，叶韵甩去警告眼神。

“我在后面。”他快步走进茶室，冲李青悠摆出笑容。

“过去吃饭吧。”叶韵说，“我爱人公事繁忙，今晚也不一定能赶得过来，见谅。”

四人先后落座，他和李青悠坐一方，对面是程嘉聿和叶韵。

等待上菜期间，程嘉聿去吸烟室了。

李青悠要出去跟时叙通话，离开前对他说：“你准备的礼物我给你放茶室了。”

“好的。”他把叶韵看了眼。

叶韵问：“刚才程嘉聿没冲你说什么坏话吧？”

“没有。”他回答太快像掩饰，又说：“只是他好像很抵触联姻。”

“你别管他说什么。”叶韵语气肯定，“你很好，他不会不喜欢你，感情可以培养的。”

他喜欢这句话，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他起身：“我去拿个东西。”

他把礼物盒从茶室抱到餐厅，再次嗅到木质香气，餐厅里阳台下方湖水悠悠荡漾。

“送给您两位的礼物。”他将衣盒放到叶韵面前。

“谢谢你，我很好奇，可以打开看一眼吗？”

“可以。”他回到座位，怕自己亲手绣的鹤图会有点拿不出手，如果是送朋友的话他不会这样想，这还是第一次送给除爸妈之外的大人。

这份礼物恰好中了叶韵的喜好，她双手将盒子打开一点，看见鹤图后便问：“你亲手绣的？”

“一眼就看出来了吗？我的绣工还需要更加精进。”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绣得很好。”叶韵慢慢将盖子合上，看他的眼光深了不少。

两分钟后李青悠回来，对叶韵说：“我爱人又有个会要开，所以怕是来不了。”

“没关系，我们一起吃就好。”叶韵说。

李青悠经过他身后捏捏他肩膀，他却一惊，因为刚才被程嘉聿猝然地按过两次肩膀了。

“明天让爸爸给你赔罪。”李青悠说。

“好。”他笑道。

服务生陆续来上菜，叶韵说：“不太知道你们的口味，这里的菜都点了，你们尝尝如何。”

程嘉聿还没回来。

叶韵发了消息没得到回复。

“小栎，你去敲敲门叫一下吧。”李青悠说。

“好的。”他的心莫名七上八下，跟程嘉聿的相处模式可以说是很差。

在服务生的指引下，他来到吸烟室门外叩了门。

没几秒门被里面的程嘉聿打开。

鼻腔突然被烟气闯进，还灌到了他的喉咙里，他小小咳嗽两声，吸了鼻子。

“让开。”俯视他的程嘉聿说。

他挪一步，回想起很小的时候被抽烟的时叙呛到过，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时叙开始戒烟的。

程嘉聿回到餐厅，叶韵训道：“一股烟味。”

“烟不好戒吧？”李青悠问。

程嘉聿抬了锐利的眼，“没打算戒。”

李青悠笑而不语，再没和程嘉聿搭过一句话。

后来他一边吃饭一边听李青悠和叶韵时不时聊几句，对面的程嘉聿不出二十分钟就出去了。

他猜想，程嘉聿不会是直接走了吧？很有可能啊。

叶韵看过手机，解释说：“去抽烟了。”

“真有烟瘾？”李青悠说，“少抽为好，抽多了对身体不好。”

“让他戒他不戒。”叶韵放下手机，眉心形成褶皱。

“况且小栎比较敏感，闻不了一丁点烟味。”李青悠接着说。

这顿饭本该要吃上很久，菜上也上不完，窗外的湖景也很好，程嘉聿的频繁离席不知为何坏了李青悠和叶韵谈话的心情。

“不如他们聊他们的我们聊我们的？”叶韵提议。

李青悠知道叶韵要聊公事，就答应了，一起到另外的房间去了。

他到茶室的窗边看湖心亭，那个亭子孤零零的，是不被允许踏上的一道风景。

有谁的脚步声，他回头看，程嘉聿落座，眼皮一掀盯住他，气场融入空气压迫他。

他移开眼，不说话。

“坐。”程嘉聿几乎是命令他。

他吸口气坐下，两个人面对面。

在室内他没穿外套，白衬衫外是一件中式竹影褂子，衬衫的领口不是竹叶的形状，却像竹叶舒展在外，上面有灰白色的钻石点缀。

他的嘴唇被衬托得粉白，不与程嘉聿对视，耷着长睫。

程嘉聿再没开口。

寂静的空气在他耳朵里喧嚣，程嘉聿不开口，他也不问。

哪里的神经啪嗒一声断了，热流从他鼻腔滚下，他失措，眼皮像蜻蜓翅膀眨动。

一滴血染红他的衣摆，他站起来，当着程嘉聿的面流鼻血，真的难堪。

他背过身去。

程嘉聿看向地面，他的鞋边也滴上鲜红的血。

“没事吧？”经过的服务生关切地问，看到他鼻子流血了，拉开墙边的柜子拿出纸巾跑向他。

他下巴略扬，手捂着鼻子，原来纸在柜子里，刚才他又不好用茶桌上的布。

“是不是空气太干燥了？”服务生抽了好多纸帮他处理，他拿开手握住纸一起处理。

“去洗一下我带你去。”服务生说。

“好。”

他压一团纸在鼻前，跟着服务生走，余光发觉程嘉聿看着他这边。

鲜血流过他的唇角，再到他的脖子，最后没入他柔韧的半截锁骨下，红得扎眼更显肤白。

到了洗手间，服务生帮他打开水龙头，他丢纸到篓里，洗了鼻子再洗脸。

“还有在流吗？”服务生问。

他感觉了一下，说：“没有了。”

“那就好。”服务生说，“你脖子上也有血，擦擦吧。”

他用手指擦拭脖子，再照镜子，镜子里程嘉聿的脸撞上他心头，他一怔。

什么时候来的？服务生也不见了。

程嘉聿迈上台阶，走到他身后，看过他的后颈再俯身看他侧脸。

他的心跳如锣鼓喧天，和程嘉聿的距离好近，他能看清他的眉毛细节。

程嘉聿的双眼一眨不眨看着他冲击他，他躲闪，被问：“要不要我的信息素？”

他疑惑这是程嘉聿看他流血后的善心吗？

“你要给我吗？”他小声问。

“还喜欢我么？”程嘉聿问这话有种傲气。

他错误以为这真的是他的善心，头脑被蒙蔽了，说的话还算留有自尊心的余地：“有点好感吧。”

程嘉聿眼中光像条毒蛇闪动，这代表这个人不仅不是发了善心，甚至还想对他做出点什么不好的事。

可惜他没有看见程嘉聿的眼睛，在回答“有点好感”之后就看向了水池。

程嘉聿修长的手握住他前颈，牢牢包裹，手也很宽大。

第一次标记omega，程嘉聿很重地咬下去，腺体直接破了，omega的战栗强烈，不受控制地仰头，双肩收缩。

被注入信息素的时候，他的眼前似乎有轻飘飘的闪电，一根根电流打通了身体各处，简直舒适万分。

他半睁眼，从镜子里看见程嘉聿的瞳孔侧面闪亮如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