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暗处盯梢许久。正忐忑时,却感觉腰间一暖,纳兰京揽着她的手微微收紧,声音沉稳如旧:“恭敬不如从命,只是叨扰聂公子了。”
马车转向时,醉梦紫抬眸望向车外。暮色已深,万家灯火次第亮起,将大姐的踏雪驹染成流动的金影。她忽然想起三姐常说,有家人护着的日子,连晚风都带着甜意。这般想着,不自觉往纳兰京怀里靠得更近,却听见头顶传来轻笑:“抱紧了,你大姐驾车的性子,可比你还野。”
马车骤然加速,醉梦紫惊呼一声,整个人跌进纳兰京怀里。他稳稳环住她的腰,掌心隔着流光紫裳传来温热,另一只手迅速掀开帘子。只见醉梦香伏在踏雪驹背上,金棕色长发猎猎飞扬,豹尾如钢鞭般甩在马车侧边:“坐稳了!”话音未落,踏雪驹已如离弦之箭窜出,车轮碾过青石板的脆响惊起满街灯火。
“大姐还是这般风风火火!”醉梦紫气鼓鼓地抬头,却见纳兰京眉眼含笑,眸中映着她炸起的狐尾和绯红的脸颊。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几乎跨坐在他腿上,九条狐尾还紧紧缠住他的手臂,耳尖瞬间烧得滚烫。正要挣扎着起身,马车猛地颠簸,她的额头重重撞上他的下颌。
“嘶——”纳兰京闷哼一声,却立刻捧住她的脸查看:“撞疼了?”温热的指腹轻轻揉着她发红的额头,眼中满是心疼。醉梦紫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连呼吸间淡淡的竹叶清香都变得清晰可闻。她的心跳如擂鼓,连尾巴都忘了收回,软声道:“表哥不疼吗?”
“我没事。”纳兰京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她脸颊,嘴角勾起温柔的弧度,“倒是你……”他忽然凑近,在她额间落下极轻的一吻,“下次换我护着你。”醉梦紫的尾巴瞬间炸开,绒毛扫过车厢软垫,带起细碎的紫雾。
车外,醉梦香的笑声混着马蹄声传来:“瞧你们腻歪的!”她勒住缰绳,踏雪驹人立而起,溅起的水花在灯笼映照下碎成金箔。聂府的朱漆大门已近在眼前,门廊下悬挂的灯笼将醉梦香的身影拉得很长,豹纹裙摆随风翻卷,倒像是即将扑食的猛兽。
“到了。”醉梦香翻身下马,指尖划过车厢雕花,“聂郎备了青梅酒,就怕某人不敢喝。”她斜睨着纳兰京,眼中闪着挑衅的光。醉梦紫立刻揪住纳兰京的衣袖,仰头道:“表哥才不会怕!对吧?”
纳兰京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心中泛起暖意。他轻轻捏了捏她的鼻尖,笑道:“自然。”只是掌心悄悄覆上她冰凉的手,在无人注意时,用袖口将她半露的狐尾小心掩好。车帘掀起的刹那,晚风吹散紫雾,却吹不散两人交握的手,和那藏在眉眼间的脉脉深情。
聂府门扉洞开,暖黄的光晕漫过青石阶,将踏雪驹的鬃毛染成琥珀色。醉梦香已大步跨进府门,豹尾不耐烦地甩动,惊得廊下的鹦鹉扑棱棱叫着“贵客到”。醉梦紫被纳兰京扶着下车,烟霞紫的裙摆扫过阶前青苔,腕间银铃与檐角铜铎遥相和鸣。
“慢些。”纳兰京的手掌虚护在她腰间,见她盯着门廊下新扎的紫藤花架出神,不动声色地挡住她身后悄悄晃动的狐尾。忽有细碎脚步声从回廊传来,八妹醉梦熙一身月白劲装闪现,狼耳在发间动了动,腰间软剑还沾着训练场的草屑。
“果然是你们!”醉梦熙的眼睛亮得惊人,雪白的狼尾一扫,卷过醉梦紫的手腕,“二姐正在后厨和聂家厨子抢灶台,说要露一手新学的叫花鸡,你快去瞧瞧!”她说话间瞥见纳兰京,突然压低声音凑过来:“喂,纳兰公子,等会儿酒局可要帮我挡挡?前儿被南宫家那小子灌了三盏,头痛了整日……”
醉梦紫噗嗤笑出声,狐尾调皮地绕上姐姐的狼尾:“八姐不是要当侠女吗?怎的还怕喝酒?”话未说完,忽闻远处传来瓷器碎裂声,伴着二姐醉梦甜清亮的喊声:“这灶台太小,根本施展不开!”紧接着是聂府厨子哭丧的回应:“姑奶奶,那是我刚淘来的景德镇砂锅啊!”
纳兰京望着醉梦紫笑得发颤的肩膀,眼底满是宠溺。他轻轻抽回被狐尾缠住的手,解下外袍披在她肩头:“夜里凉。”衣料带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醉梦紫仰头看他,发现少年公子耳尖微红,分明是方才她靠得太近的缘故。
“咳咳。”一道清咳声突然响起。众人转头,只见聂少凯手持折扇立在月洞门处,金丝绣的豹纹在灯笼下泛着微光。他挑眉看向醉梦香:“香儿,你说去接妹妹,怎的连未来妹夫也捎来了?”醉梦香冷哼一声,豹尾精准地卷走他手中折扇:“少贫嘴,还不快备酒!”
庭院中,月光与灯火交织成朦胧的纱。醉梦紫被姐姐们簇拥着往花厅走去,九条狐尾在裙摆下若隐若现。她回头望向纳兰京,见他正与聂少凯谈笑,玄色衣袍融入夜色,唯有腰间羊脂玉佩闪着温润的光。晚风送来远处的丝竹声,恍惚间,她觉得这江南的夜,甜得像二姐做的桂花糖糕。
花厅内早摆开一桌热闹。二姐醉梦甜绾着沾满面粉的发髻,正踮脚指挥丫鬟们摆盘,橙色襦裙上还沾着几点油星;三姐醉梦艾抱着一筐新鲜艾草,绿衣下摆沾着泥土,兔子耳朵随着动作轻轻颤动;五姐醉梦红蜷在美人榻上,指尖勾着丝线逗弄聂府新来的狸花猫,红色裙摆如火焰般铺展。
“七妹来了!”醉梦甜眼睛一亮,举着沾满酱汁的木勺冲过来,“快尝尝我改良的叫花鸡,在泥壳里加了荷叶和桂花!”她不由分说往醉梦紫手里塞了只鸡腿,油香混着桂花香扑鼻而来。醉梦紫咬下一口,鲜嫩的鸡肉在齿间化开,转头看向纳兰京,眼睛弯成月牙:“表哥你也吃!”
纳兰京接过她递来的碎肉,刚要入口,忽听八妹醉梦熙咋舌:“哎哟,酸掉牙了!”狼耳抖了抖,她突然从袖中抽出短刃,“聂少凯,上次赌约还没算完,敢不敢比刀?”聂少凯折扇一合,豹目闪过笑意:“正合我意,输了可要替我给香儿写十首情诗!”
醉梦香抄起桌上的酒坛灌了一大口,黄色裙摆猎猎作响:“谁要听你酸诗!”她转头瞥见纳兰京,扬了扬下巴:“听说纳兰公子棋艺了得?我书房新得了副云子,敢不敢赐教?”话音未落,六姐醉梦兰从书架后探出头,蓝色襦裙沾着墨渍,鼠尾卷着本《棋谱》:“大姐使诈,那云子是我从南宫家赢来的!”
醉梦紫看着姐姐们闹成一团,九条狐尾在身后欢快地摇晃。忽然,她感觉掌心一暖,纳兰京的手指轻轻扣住她的:“莫担心。”少年公子眼中盛满笑意,玄色衣袖挡住旁人视线,偷偷将一块温热的桂花糕塞进她掌心,“早料到你顾着看她们,自己忘了吃。”
厅外夜色渐深,灯笼的光晕里飘着细密的雨丝。醉梦泠倚在窗边,粉红色裙摆垂落如晚霞,正对着池塘出神。她忽然转身,眼睛亮晶晶的:“七姐,觅两哥哥说雨后能看见鲛人灯,我们去湖边瞧瞧?”话音未落,厅内众人已纷纷响应,推搡着往庭院涌去。
醉梦紫被人群挤得踉跄,却被纳兰京稳稳护在怀中。他的呼吸扫过她发顶:“小心。”她抬头望去,少年公子眉眼温柔,在灯火与雨幕中恍若谪仙。九条狐尾不自觉地缠上他的手腕,她忽然觉得,即便前方是刀山火海,只要有他在身旁,便什么也不怕了。
众人簇拥着往湖畔而去,细雨在廊下织成朦胧的纱幕。醉梦紫的狐尾被雨水沾湿了些许,毛茸茸的尖端微微蜷起。纳兰京见状,毫不犹豫地将外袍脱下罩在她头上,自己只着单薄的中衣,任由细密的雨丝打湿肩头。“别着凉。”他低头轻声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泛红的耳尖。
醉梦泠蹦蹦跳跳地走在最前面,粉红色的裙裾沾满了草叶,发间的珍珠步摇随着步伐轻晃。“快到了!”她突然转身,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鱼尾在裙摆下若隐若现地摆动。八妹醉梦熙拔出软剑,利落地劈开挡路的藤蔓,狼耳警惕地转动:“都小心些,这湖边晚上常有灵物出没。”
行至湖畔,雨不知何时停了。一轮圆月从云层中探出头来,银色的月光洒在粼粼的湖面上,泛起细碎的波光。醉梦泠突然指着远处惊呼:“看!是鲛人灯!”只见湖面深处,几点幽蓝的光点如萤火般漂浮,随着水波轻轻摇曳,仿佛是沉睡在湖底的星辰。
醉梦紫看得入迷,九条狐尾不自觉地舒展开来,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紫光。纳兰京静静地站在她身旁,目光却始终落在她身上,比起神秘的鲛人灯,他更爱看她眼中闪烁的惊喜。“喜欢吗?”他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喜欢!”醉梦紫转头看向他,眼睛亮晶晶的,“和表哥一起看到的,就更喜欢了。”她的话让纳兰京心头一颤,喉结微微滚动。他多想此刻就将她拥入怀中,告诉她自己有多么庆幸能遇见她,多么希望这样的时光能永远延续下去。
此时,大姐醉梦香突然轻笑出声,豹尾卷来两盏荷花灯:“光看有什么意思,不如也放盏灯许愿?”她将灯递给醉梦紫,目光中难得流露出一丝温柔,“小妹,你先许。”
醉梦紫接过荷花灯,烛光映得她脸颊绯红。她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默默许下心愿。再睁眼时,她小心翼翼地将灯放入湖中,看着那点温暖的光芒渐渐融入幽蓝的鲛人灯群,仿佛自己的心事也随着湖水漂向了远方。
纳兰京也放了一盏灯,却始终注视着醉梦紫的侧脸。他知道,自己的心愿早已和眼前的人紧紧相连——愿岁月静好,愿能永远守护这份平凡而珍贵的温暖。
湖面飘满摇曳的灯影,醉梦泠突然指着粼粼波光惊呼:“快看!是小银鱼!”只见几尾通体莹白的小鱼追着荷花灯嬉戏,鳞片在月光下折射出细碎银光,与鲛人灯的幽蓝交织成流动的彩绸。九妹踮着脚伸手去够,粉色裙摆几乎扫到水面,发间珠串随着动作叮咚作响,惊得小鱼群倏然散开。
“当心落水!”八妹醉梦熙一把拽住妹妹后领,狼尾本能地缠上她腰间加固,“鲛人灯有灵性,莫要莽撞。”她话音未落,醉梦甜已端着新烤的桂花饼挤过来,橙色围裙沾着糖霜:“都饿了吧?快来尝尝!”香气引得醉梦艾的兔子耳朵不停耸动,三姐忙不迭用荷叶兜住饼子,翠绿裙摆蹭过潮湿的草地。
醉梦紫咬着甜饼,余光瞥见纳兰京正将她沾到唇角的饼屑轻轻拭去。少年公子的指腹带着薄茧,擦过皮肤时泛起细微的痒意,却让她耳尖发烫。“慢些吃。”他嗓音低沉,另一只手悄悄将她被夜风吹乱的狐尾拢到身后,宽大的衣袖下,九条毛茸茸的尾巴温顺地缠上他的手腕。
突然,湖面炸开一串银亮水花。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醉梦泠湿漉漉地从水中冒出头,粉色发带散成水草般的流苏,鱼尾在月光下泛着珍珠光泽:“觅两哥哥送了我……嗝!送了我鱼灯!”她举着盏琉璃鱼形灯笼,里面游动的磷火与鲛人灯相映成趣,说话时还不住打着酒嗝——不知何时偷喝了聂少凯的梅子酒。
“胡闹!”醉梦香一把将妹妹拎出水面,豹尾卷着绣帕替她擦脸,“回头着了凉,又要缠着母亲喝苦药。”可眼底藏不住的笑意却出卖了她。聂少凯摇着折扇凑过来,金丝绣的豹纹在灯影下若隐若现:“香儿莫急,我早备好了姜汤。”
醉梦紫倚在纳兰京肩头,看着姐姐们笑闹,九条狐尾无意识地在他腿间蹭来蹭去。晚风裹着荷香拂过,吹得檐角铜铃叮当作响,恍惚间竟与初见那日的风有了几分相似。那时她也是这般靠在他怀里,听他说要摘星星,而此刻满湖灯火,恰似坠落人间的银河,将所有温柔都酿成了江南永不褪色的梦。
忽有一阵夜风掠过湖面,卷着湿润的水汽将岸边灯笼吹得东倒西歪。醉梦泠抱着琉璃鱼灯打了个酒嗝,鱼尾不受控地拍在水面,溅起的水花正巧落在醉梦红的裙摆上。五姐“喵”地轻叫一声跳开,红色裙裾像朵炸开来的火焰,指尖还不忘拎起被水沾湿的猫爪手套:“小九的鱼尾比我家狸花猫的爪子还不老实!”
“别闹了!”醉梦香的豹尾横扫过草地,卷来几件披风,“起风了,都把衣裳披上。”她自己却只随意将黄衫领口紧了紧,目光扫过醉梦紫时,悄悄解下腰间豹纹香囊抛过去,“带着,湖边湿气重。”
纳兰京接住香囊替醉梦紫系在裙带上,手指触到她冰凉的腰肢,心中微疼。他不动声色地将人往怀里带了带,玄色衣袍几乎将她整个人裹住。醉梦紫仰头望着他,烟霞紫的眼眸在月光下泛着水光,九条狐尾轻轻缠上他的小腿,像是在无声诉说依赖。
“说起来,”二姐醉梦甜突然凑近,橙色衣袖扫过两人交叠的膝头,“前儿我在市集瞧见个绣坊,能把咱们的兽形绣在帕子上。”她眨眨眼,故意瞥向醉梦紫身后若隐若现的狐尾,“七妹要不要给纳兰公子绣个九尾狐?”
醉梦紫的脸“腾”地红透,狐尾瞬间缩成一团藏在裙摆下。纳兰京却低笑出声,笑声震得她耳尖发麻:“若能得阿紫亲手绣的帕子,在下求之不得。”他说话时温热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