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过去不久，便是第三次月考，然后分班。

江时和邱亦都还在原班，但安韩二位都转进了三十五班，也就是江时所在三十七班的隔壁，都选了选的历政地。

“你喜欢这个？”安幸问。

“还行，都不错。”韩京越说着，语气开始变得委屈，“……幸姐不想我跟你一个班吗？”

他就是单纯地为了安幸选的，毕竟他都算出来了能同一个班。

“没有！”安幸扭头，“没有不想……”

扭头不是无语，而是她又被这人撩到了。

江玥珠和陆凡梦则是进了三十三班，属于物化地。

韩星停一开始想选物化生，但发现玩得要好的朋友们都没要走的，于是去问江时：“大家都不走，那我还走吗？”

“你想不想选？”江时只是反问了她这样一个问题。

“我家里人让我选……”

“不是，星停。我问的是你，你想不想？”

韩星停犹豫着，最后摇了摇头。

“那你就不要选。”江时朝她笑笑，“你不喜欢还要学，这会学得很痛苦的。”

女孩没再说话，低着头，像是在思考。

而江时，也终于想起来这位韩星停是谁。

不是自己在一中见过的任何一个人，而是在初九世界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那天一中元旦放假，江时在回家之前去云中附近的书店买资料。

再坐上车时，一个陌生女孩看她没有位置了，便主动招呼她：“坐这儿吧。”

然后她就去坐下了。

陌生女孩是二中的，当年中考因几分没有被录取。现在临近选科，她说她家里都想让她选物化生，尽管她考得并不好也不喜欢。

至于原因，则是就业广，分数线低诸如此类。

江时便鼓励她选喜欢的。

劝说了好久，江时后来也不知道那女孩最后选了什么。联系方式留是留了，但系统BUG收不到消息。

所以也是错过了。

明明只是一次，但却是江时那个时候自入学以来说过最多话的人。

所以也可以称得上高中交的第一个朋友。

“阿江！我会选的。”韩星停忽然抬起头，坚定的看看她，“虽然家里肯定不同意，但我会争取的。”

选什么是你自己的事，只要表在手里，谁也拦不住。

坚定了的，就要争取。

“好啊！”江时笑笑，“我等你好消息。”

.

不久分班，江时依旧和韩星停同桌。

新同学陆续进来，打招呼，然后自习。

江时注意着人群，发现王以然和白风吟果然是来了。

王以然是江时的初中校友（虽然她本人再来一次还是不记得见过这个人），初九世界在高中入学后就一直巧合地同班，人为地同寝室，关系稍好。

两个人的相处——只能偶尔火热，偶尔互不搭理。

白风吟则是她在三十七班结识的第一个朋友，是饭搭子。

不过倒是有一点，这个女人，她很喜欢交友。两人有些观点相违背，但总体还好。

次日上午，住宿生们自发组合了寝室。

江时拖着一堆东西进去时，发现同寝室的两个人一个马呦，一个王以然。

“……这么巧？”

“范晴薇她们都住一起了，你怎么跟我一起？”马呦问，“你们关系不是好吗？总不能停停不住，你就不去了。”

江时摇头，笑了：“你这说的，你不比我跟她们好？”

马呦无语：“我快搬走了，不到期末。”

这句话的意思是……她要和王以然一起单独住了？

也好。

至少，有前车之鉴。

.

下午，当午自习的铃声打响的瞬间，江时被韩星停叫醒。她习惯性伸手往抽屉里拿纸巾，却摸到一盒温热的豆奶。

不用看，杯身上用马克笔画的青柠图案已经说明了一切。

邱亦又偷偷给她加餐。

她转头看向窗外，正好看到邱亦经过走廊时投来的温柔目光，像冬日里突然照进来的阳光。

还朝她微微笑了一下。

“……”

少女的脸红胜过一切告白。

“你的数学作业。”前桌白风吟转身，把本子放在江时桌上，“第三题答案错了。还有就是，文学社社长万晓玲问，放学后的她们社招新，你们来不来？”

文学社。

江时微微一愣，看向韩星停。

“想想。”韩星停瞬间领会同桌的意思，说道，“不一定有时间，但是还挺感兴趣的。”

白风吟点了点头，又转过身去。

初九世界因为赵樊甜以及她自己的原因没去上，后来又听说王以然说文学社很无聊，每次过去都是在发呆。

纠结。

“阿江，你不是一直都挺喜欢的吗？”韩星停看着她，突然很认真地说道，“犹豫什么，冲！况且你写的还不错！”

江时：“……”

白风吟瞬间凑近她，眼睛亮起来：“我就知道没看错人。写这么好，去呗。”

察觉到朋友略带怨念的眼神，韩星停无辜地眨了眨眼。

于是，放学铃响过十分钟后，白风吟还靠在江时桌边等她收拾书包。她的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节奏像窗外渐密的雨声。

“你到底去不去？”白风吟抽走江时手里的笔，“文学社招新今天截止。”

江时盯着旁边手写的“光影交织的文字宇宙”文学社招新海报，突然想到刚刚邱亦对她说的话。

——想做什么就去做，反正……有我陪你。

“我想好了。”她说，“不过，我要再拉一个人。”

“谁。你的小男朋友？”万晓玲很爽快地答应了，“那可以啊，人越多越好。”

这句话让江时想到了初九世界的文学社，就只有三十七班的几个人。

意外惨淡，但说文学社落寞了也不对，因为这只是她这一届的情况。

.

于是后来，每周六下午的社团活动时间，江时都会和邱亦，还有同学们一起去文学社。

安幸和韩京越、韩星停都去美术社了，但是离文学社的距离可以说是很近。

或许是因为是文学社，所以这个房间里总是弥漫着淡淡的纸墨香。

江时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轻轻敲着笔记本，思考着校刊的投稿内容。

邱亦坐在她斜对面，低头翻着一本诗集，偶尔用铅笔在页边写下几行批注。

“江时，你的诗定稿了吗？”万晓玲从社长座位上抬头，手里晃着一沓待审的稿件，“截稿日期是明天。”

“嗯，写好了。”江时从书包里抽出几张纸，递了过去。

白风吟扫了一眼，挑眉：“《午后三时的光线》？这标题挺有氛围的嘛。”

邱亦闻言抬头，目光落在江时的稿纸上，嘴角微微上扬。

江时知道他在想什么——这首诗的灵感，正是来自上周周末两个人在邱亦家顶楼的午后。

阳光斜斜地照进来，邱亦靠在琵琶边看书，而江时坐在窗台上写随笔。

偶尔抬头时，会发现他正看着她，眼神温柔得像融化的蜂蜜。

然后这个时候，就很容易亲上去……亲头发。

“写得不错。”邱亦轻声说，指尖在桌面上轻轻点了两下，像是无声的鼓励。

江时抿唇笑了笑，低头继续修改另一篇散文。

文学社的窗户正对着美术社的露天写生区。偶尔江时抬头，会看见安幸坐在画架前，一脸苦恼地瞪着水彩纸，而韩京越站在她身后，很细心地指出她的构图问题。

“阴影部分太重了。”韩京越的声音隔着玻璃隐约传来，“你涂得太用力。”

“知道了。”安幸回头看他，“但是，你能不能别站那么近？”

太犯规了吧……心跳快得根本慢不下来。

韩京越没动，只是伸手抽走她手里的笔，蘸了点水，在画面上轻轻晕染了几下。

他的手背在下午四点的光线里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能看清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脉络。

食指指节微微弓起，捏着水彩笔的姿势像握着手术刀般精确，笔尖在安幸画坏的云朵边缘轻轻一点。

安幸愣愣地看着他修改，耳尖悄悄红了。

不是，以前怎么没发现他手这么好看？

江时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出声，邱亦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也轻轻勾了勾唇角。

社里的其他人看见这俩笑，没说话——这是只属于她和他的小互动，只有她和他会懂。

“这俩怎么这么暧昧啊。”江时小声说。

“韩京越很喜欢用这一招，安幸也喜欢他这样。”邱亦笑了，“对了，韩京越上周还问我，安幸喜欢什么颜色的颜料。”

“你告诉他了？”

“没有。”邱亦坏笑，“我说让他自己问。”

江时笑得更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