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凌愣在原地,咽下即将吐出来的那口老血,撑着说道:“能。”
她苍凌何时认输过,不就是要修几辆“爷爷”辈的战船而已。
她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根据现有的战船框架设计出图纸,便风风火火一头脑袋扎了进去,张鸿和高立轩自感愧疚,常常过来帮忙。
高立轩率人将新的木板运过来,正好张鸿也在,他一边干活一边问道:“你是怎么办的,这战船怎么就这样了,真这么个破烂样,怎么上战。”
张鸿道:“你当我想啊,我早就命人修了,可之前建造这战船的老师傅早过世了,兵荒马乱一时又找不到其他能人,更何况我也真是没想到这仗能打得如此顺利,如此之快,这才几月便将辽州夺回了。”他不好意思地看向苍凌:“这还是多亏苍姑娘了,要不我可真要愁死。”
之后萧昭那边有了动作,张鸿和高立轩脱不开身,繁忙起来,便派张文昀带一小队前来协助苍凌。
张文昀对此颇有怨言:“爹,我想上战。”
张鸿打了他一脑光,“现在战还没打,上什么战,你给我乖乖修战船去。”
张文昀道:“那我去操练也好啊,我主动求情操练加倍,我不想去修那船,无聊死了。”他眼睛一斜,又俏生生地上前凑到张鸿耳边:“爹,王爷那计谋是什么,给我说说呗,你看咱家时不时还缺个威风赫赫的功名。”
但此请求被张鸿严厉地拒绝了:“不该问的别问,你给老子修战船去。”
无奈之下,张文昀只好前往修船处,他自小便性子火急火燎,即便是打坐最多只能坐一刻,屁股便再也挨不住那蒲席,自认为这种工活,最为难搞,没想到去了,修船的竟是老熟人。
“苍凌,多日未见,你居然会修战船了?”
苍凌一挑眉道:“我本来就会。”
张文昀本还想唠几句,苍凌开始指挥他们分工干活,张文昀被分配去钉木板,苍凌告诉他技巧后,他先觉得有些趣味,可没两下便觉得无聊起来,一直长吁短叹。
苍凌辈被叹了心烦,有意激他:“你若连木板都钉不好,如何能上战打仗?”
张文昀:“这话何意?”
苍凌:“上战为重要的不是多么厉害的高超武艺,而是等,无论在怎样的情况下都要耐得住性子,等敌人露出破绽,你连钉这几块木板都忍耐不了,又如何能胜战呢。”
张文昀一撇嘴,还真跟木板较上了真,他手不停,嘴自然也不能闲了,边钉边问道:“苍凌,你之前的事情不是都忘了,怎会还能记起如何修船来?”
苍凌随意给自己找了个借口,“熟能生巧罢了。”
张文昀:“那你之前就是学做匠人的?”
苍凌:“或许是吧。”
“你不是忘了之前的事情了。”张文昀停下手说道。
“所以说是‘或许’啊。”苍凌道。
她看对方那怀疑的眼神,生怕他刨根问底地问下去,主动问道:“你说萧昭那计谋是什么?”
张文昀叹气一声,“我爹不告诉我,把我派到这里后便去王爷营帐中了。”
苍凌眼一眯,“你是说他们会在今晚商讨军事。”
张文昀点头。
苍凌手脚利索地组装好最为重要的船舵,剩下的便就不成问题了,她跳下船,“走,我们去看看。”
张文昀眼睛一亮,欣然同意,“好啊。”
夜晚星光璀璨,勾月高悬,不用打灯便能看清楚路,但这样的夜色偷听很容易被发现,苍凌和张文昀只好藏在稍远一点的灌木丛中,与军帐隔着数米远。
张文昀小声道:“这什么也听不见啊。”
苍凌阻止了他上前,“不可,萧昭有暗卫,你且等片刻。”
她递给张文昀一个似喇叭状的东西,下面系着根绳条。
张文昀正好奇这是何物,但苍凌很快的跑出去又反身回来,她比了个“嘘”的手势,将那喇叭装的东西放在她二人耳朵中间,很快一些细微的说话声便从中传了过来。
张文昀听见他爹张鸿道:“王爷的意思是让匈奴相信我们打算从水路攻进,他们必会想出一计,以火为攻,将我军困在水上。”
萧昭道:“不错,我们佯装水攻,左丘巫达是个聪明人,必会想到将两岸全部用火船将我们围之,结果却是将他们自己困在了水上,但他们必会给自己留后路,便是敖江的一南一北。
彼时我们率人领一小部分队从辽州绕到敖江北头作势,左丘巫达聪明反被聪明误,会认为我们大部队在北方,他必会想到朔州此时城内正空虚,不如一鼓作气,朝南而行攻我们老巢朔州,而我们实则大部队皆在南口瓮中捉鳖。”
高立轩赞叹:“王爷英明,这连环套下,看他们如何逃。”
张鸿:“此计甚是不错,可如何才能让匈奴相信我们打算大举攻水路,这水路之人即诱饵,经此一躺必然是横凶祸及,恐怕很难归来。”
萧昭道:“这正是本王这几日沉思之处,若要让他们信,恐怕得本王亲临。”
高立轩道:“王爷不可,您一旦有损失这战还如何打,末将请求前去。”
张鸿亦跪地请求。
萧昭将二人扶起,“只你二人前去,那峻铁王怎可能信之,更何况,失去你二将,是大宁天大的损失,此事容我再想想,此计切不可告知他人,尤其……”
“咦,这是何物?”是羽三的声音。
“还连着根绳子,我去看看。”羽四道。
苍凌和张文昀四目相对,从对方眼神中瞧见了惊恐之意,要被发现了。
苍凌一把将绳子断开,那喇叭装的东西藏进怀中,拉着张文昀急忙逃了。
羽四寻得无果,张鸿和高立轩走后,他返回将此物上交给了萧昭,“主子,在营帐门角落发现了此物。”
萧昭看着那似喇叭状的物品,材料甚为简单,是几张硬纸卷曲而成,是之前从未见过的,绳索的另一端空空如也,想必是不想让人发现此物的用处。
萧昭阖了下眼,将此物揉成了一团,“将巡逻防守都撤下吧。”他气急无奈似咬牙轻轻道:“反正防也防不住。”
羽三半响后来报:“主子,四殿下来了。”
萧昭问道:“他此时来作何?”
箫高懿从府宇前来,大步迈进军营帐内,他嗓子还未好全,不能说话,身边跟着一小厮,按着他的交代道:“禀王爷,四殿下想要请求出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