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够了吗?”霍甫重重掷下茶盏,转头望向格栅窗外, “进来。”
詹离随手撩了一下耳廓边的碎发,语气风凉, “他看起来挺平常的,空有张白脸,他能生擒陆良?”
那夜陆良被人捉走,她其实一无所知,毕竟在陆良回来前她就陷入熟睡中了,而且据仆役所说,是怎么喊都喊不醒的那种熟睡。
霍甫显然对她的态度不满,也无心纠结于她毫无意义的发问, “你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些日子她早出晚归,他不是没找她身边人盘问过,但除了吃喝,就是玩乐,就连他,也对自己这个义女捉摸不透了。
“为了休息。”詹离随手拿起一个碧玉瓶,眯起眼睛对着窗外暗沉的天光, “自从陆良被抓走,我就没有歇息过,他的癔症、他的死亡、他的后事都是我处理的。”
“父亲,您不满意吗?”
她转头的同时,手上也松了力,透亮的碧玉瓶碎了一地。霍甫紧闭着双眼,听到突如其来的破碎声响,也不为所动,只是呼吸声比方才谈话时更为急促。
先帝对朝堂进行了一波大清洗后不久,圣上便登基了。詹家是在那场清洗中陨落的一家,未及笄的詹离在那时没入霍府为奴。
她不甘为奴,屡次想尽办法在他面前露脸。彼时霍甫已然位极人臣,起初只觉她这些小把戏幼稚可笑,可久而久之,竟生出一丝别样的情愫出来。
有这么个小东西在身旁,似乎也挺有趣。
霍甫没有子嗣,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虽为圣上的府邸旧臣,辅佐陛下登基有功,可与此同时,他也格外熟稔陛下的性情。位高权重的他感受到圣上对自己的忌惮。
子嗣传承或许为大多数人所看重,但于当时的他而言,有了子嗣不一定还能有霍家。
于是,他认下了詹离这个义女。一个落魄家族的女眷,于他,于陛下,都意味不了任何威胁。
多年后,霍甫才清切地认识到自己养大了一盆带刺的玫瑰。
“陆良死了,你若想在京中寻个良伴...”
也许除了陛下外,也只有詹离敢在他话未讲完时就打断他了, “再嫁?我想嫁的人早就死在父亲大人手里了,这次哪个人又挡了父亲大人的路?”
“疯言疯语!”霍甫再也沉不住气,猛然站起,一把抓起詹离手腕, “有些事你本不该知道,既然知道,就该烂在肚子里!”
——
自他从刑部回来,叶靖安排在世子府的侍卫连日来只减不增,到现在只留十人左右暗地里看着他的行程罢了。
所以于石大、石二来讲,递消息进来变得更加方便。
叶崇安前脚刚进院,黄文后脚就带着新消息进来了。
原来在他和霍甫洽谈时,石大、石二也顺势溜进了府里。一个知枢的府邸自然是极大的,但若有了四殿下给的宅院图又不同了。
原来霍知枢住的宅子是前任宰执所有,入住后并未进行太多改造,加上叶洵先前也曾多次来过霍府,简单绘制出一份宅院图并不算难。
桑国军令为一式两份,当年正式下发的那一份随着张廷敬家中的一把火而消失,剩下的一份按理是藏在枢密院中。
可叶崇安知道,那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假军令。如果真军令还存在,那只能是在这一切的幕后操纵者手上。
“他们两说霍甫的内书房中有暗格,但没来得及看。世子,要不今晚我和黄武去看看?”
“不必,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