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韵找房速度很快,因为她的要求简单,在离酒楼尽可能近的地方找最便宜的即可。
即便这样,租金也比她设想中更为高昂,不过想起那夜情形,她还是一咬牙一跺脚租下了。
钱是能赚回来的,命没了可就真没了。
由于赁屋的事,近日柳韵手头上变得极为拮据。晓风楼不包她的午食,她每日就只带一个馒头,就着一碗仙草膏聊以饱腹。
因在酒楼内一直以男儿身形象示人,白日林越舟不怎么往柳韵的小摊这边查看。柳韵这么吃了几天,她才终于发现不对劲,正巧她心中也有一件烦忧事,一看韵姐的架势,灵机一动,端着一碗酱肉找了过去。
“这是我从兰师傅手里讨的。”她把碗往柳韵的方向推了推,香气直往对方鼻尖扑腾, “是不是赁了房屋,就要缩衣减食了?”
柳韵口里嚼着馒头,稍显艰难地咽了下去, “还好啦,最近仙草膏那么好卖,我再鼓捣几样小玩意儿出来,挺过这一阵就好了。”
租金一交就是一个季度,说不困难是假的,但小舟话一脱口,柳韵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说来奇怪,柳韵从来没有打探过小舟在酒楼内做事的缘由,反正从母亲和姐姐的信里以及自己的接触来看,小舟是个不太遵循常规的女子。
可她自己在别人眼中又何尝不是呢,许是一些不太需要明说的默契,小舟从不过问她是否还有回岳县的打算,而她自然也尊重对方的一切抉择。
“别,韵姐,这次我有事求你。”
…
柳韵住的地方离晓风楼只需两炷香的时间,没有院子,敞开门就是街道。因为平日里对吃食比较严谨,住房后面有一间小灶屋,收拾得紧紧有条,各式备料都摆在上面,包括最近新进的仙人草。
在原有的架子床旁暂且摆上了一张竹床,林越舟在上面使劲拍了拍, “可以,很结实。”
“多谢大姑娘,多谢韵姐。”
若锦在清风居的租期到了,家不能回,继续住下去又是一笔额外的开资。林越舟想了又想,愁了又愁,数了数手上的余钱,清风居住不起,若锦和柳韵合租的钱她还是出的起的。
这样一来,于柳韵而言,可以缓解她的租金压力;于若锦来说,避开了父亲随时可能带来的麻烦。
就是...对林越舟来讲,她都想去财神庙里拜一拜了,为什么到京后手里总是存不住钱,明明自己干得比在岳县时更多。
“若锦姑娘、小舟,忙完了快来吃饭。”
最先听到小舟说有人可与其同住时,柳韵确实认为这是小舟为她减少压力而寻的托词,但听完对方讲完情况并且亲眼见到若锦本人后,她的想法变了。
小舟这是真遇到困难了,别人家里的弯弯绕绕她不想管,但小舟家里的,她不提则罢,既然提了,那是必然要拉上一把的。
——
梅花谢幕,桃李争春。
行人纷纷脱下厚袍,换上春衫,林越舟和柳韵坐在店门口的长板凳上,共食着一盘莲花饼馅。
这是柳韵琢磨出的春季新吃食,共有十五格,每格都作莲花状,里面包裹着不同的内馅,有甜有咸,大多是用春天的应季食材所做,还未正式推出。
“你觉得怎么样?哪个内馅味道好些?”
其实柳韵心中有些没底,仙草膏再好吃,吃多了新鲜感也就散了。后续新推出的几道小食,都没能再复刻仙草膏的辉煌,好在也不拉垮,足以支撑她在酒楼内继续做事。
林越舟吃完一个,停了停,喝杯清茶漱口,再继续下一个,三四个入肚后,她才缓缓开口, “春笋口感脆嫩,这个咸度和鲜度和饼皮结合起来刚刚好;莲藕煮得相当烂,粉粉糯糯的,;茭白的清香味和甜味都比较淡,我吃起来正好,不知道别人怎么觉得。”
“剩下这些拿去庖屋,让师傅们尝尝。”她揉了揉自己的小肚皮,难得地对吃食表示为难, “这馅特扎实,韵姐你要卖的话还是散卖最好,大多数人尝个鲜还是不错的。”
柳韵双手交叠,嗫嚅道: “放在一起…比较好看。”
林越舟失笑, “就是放在一起散卖,韵姐不嫌麻烦的话,可以再做几种颜色的饼皮,摆在一起更吸引客人。”
正午的阳光透过远处市集的布棚,斑驳地洒在青石板上,车轮滚过太阳投下的阴影,声音沉闷。林越舟眯眼瞧了瞧,又算了算日子,今天该唐管事来视察了。
“韵姐你去找兰师傅他们试菜吧,我找管事的有点事。”
柳韵心里还在盘算用什么汁给面团上色,突地听她在耳边讲了一句话,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蹿出去了。
林越舟没有立即拦下唐生,而是在他身后不远处跟着,看他问得差不多了,才凑上前去。唐生其实也从一开始就注意到大姑娘好像有话跟他讲,但一直不动声色,直到有了空闲,
“唐叔,你给我换家店吧。”
…
“世子,她来了。”
京中有条街名为红柳街,内含数十个瓦舍,上百个勾栏,是京中勾栏瓦肆最为繁华的一条街。
而这闹市之中隐藏着一扇不起眼的半旧木门,门后铺着华贵的波斯地毯,挂着锦绣帷幔,在其中穿梭吟唱弹琴的皆为容貌俊秀的男子。
这家店既非表演杂剧、说书,也非观看蹴鞠、相扑,而是一家极为隐蔽的专为女眷准备的面首馆,是詹离近一两个月来最常来的店之一。
“哟,小世子还挺会选地方。”詹离撩起绯红珠帘,一袭红衣与周遭艳丽的陈设完美融为一体, “姐姐好心提醒你,来这的女人可都好你这一口。”